夜色

续写

座钟的第十一声轻响落时，林小满忽然想起白日里在古籍室寻到的旧笺。那时阳光斜斜切过窗棂，落在泛黄的纸页上，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桂落满阶时，与君再煮茶”，她当时还悄悄折了角，想着回来讲给江晚听。

“对了，”林小满直起身，指尖还沾着未干的银粉，“今日在古籍室第三排书架，我看到张旧笺，字里行间都在说桂花煮茶的事，下次我们带套白瓷茶具去好不好？”

江晚眼底亮了亮，伸手替她拂去鬓边的银粉碎屑：“正合我意。我上周整理旧物，还翻出外婆留下的锡茶罐，刚好用来装今年新收的桂花。”她忽然牵起林小满的手，往阳台走去——那里晾着串桂花，细碎的花瓣被月光浸得透亮，像串凝固的星河。“你看，这是前几日摘的，等晾干了，我们就封进茶罐，留着冬天煮茶喝。”

林小满指尖碰了碰花瓣，软得像云朵。她想起去年冬天，自己总爱窝在古籍室的藤椅上，江晚就坐在对面，煮茶的白瓷壶冒着细烟，茶香混着墨香，把寒冬都烘得暖融融的。那时她还没说，其实每次江晚低头添炭时，鬓边垂落的发丝，比茶烟更让人心动。

回到屋里，江晚忽然把宣纸小心地卷起来，用红绳系了个蝴蝶结。“这张要好好收着，”她把纸卷放进锦盒，和那枚银书签摆在一起，“明年秋天再拿出来看，就能想起今晚的桂花，还有你写的字。”

林小满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伸手环住她的腰。江晚的衬衫上还沾着檀木和桂花的混香，像把整个秋天都裹在了身上。“其实我还有个秘密，”林小满把脸埋在她肩头，声音带着笑意，“去年住院时，我总偷偷把你送的桂花夹在病历本里，后来出院时，那本病历本都成了香的。”

江晚身子顿了顿，随即轻轻回抱她，指尖轻轻揉着她的发顶：“傻姑娘，早知道我就多摘些，让你把整个病房都摆满桂花。”她低头时，呼吸落在林小满的耳垂上，“不过现在也不晚，往后每个秋天，我们的屋里都要有桂花，要有银粉字，要有煮得滚烫的茶。”

座钟又敲了一下，十二点的钟声裹着桂花香飘进来。林小满抬头时，刚好撞进江晚的眼底——那里盛着月光，盛着笑意，盛着五年里所有藏不住的心意。她忽然踮起脚，在江晚唇角印下轻轻一吻，像落下一点银粉，轻得却让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好，”林小满的声音软得像月光，“往后每个秋天，都要一起。”

窗外的桂花还在落，细碎的花瓣落在窗台上，落在摊开的宣纸上，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银粉字在月光里泛着温柔的光，“第六年的秋，我们一起看桂花”这行字，像一句承诺，也像一个开始——从第五年的初遇到第六年的相守，从古籍室的银线书签到秋夜的桂花与茶，往后所有的晨昏，都将被银粉、花香与爱意填满，写成属于“我们”的漫长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