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如墨,朔风卷着细雪扑在栖梧宫斑驳的朱漆窗棂上。萧雪谏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剑锋映着案头摇曳的烛火,将慕容昭苍白的面容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你当真要杀我?”慕容昭倚在龙纹榻上,指尖捏着半块染血的帕子,咳出的血珠溅在玄色锦袍上,绽开如红梅。她腕间的银铃随着喘息轻响,那是幼时萧雪谏亲手所赠,此刻却像是催命的丧音。
萧雪谏喉间泛起铁锈味,记忆如潮水翻涌。那年雪夜,他背着高烧的慕容昭穿越密林,她滚烫的呼吸拂过他脖颈,轻声说“雪谏哥哥,我好怕”;月下湖畔,她将银铃系在他腰间,笑靥比月色更温柔;而如今,她成了他不共戴天的仇敌——弑君篡位,血染皇城。
“陛下已咽气,你若束手就擒,我可留你全尸。”萧雪谏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眼底的破碎,剑尖却在逼近时偏了半寸,擦过她耳畔削断一缕青丝。
慕容昭突然笑出声,笑声凄厉如夜枭。她猛地扯断腕间银铃,铃铛坠地发出清脆声响:“全尸?你以为我稀罕?萧雪谏,你当真以为我是谋逆之人?”她挣扎着起身,胸前伤口渗出的血洇湿大片衣襟,“当年先帝暴毙,你可查过他寝殿的药渣?可问过那个突然失踪的宫女?”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萧雪谏瞳孔骤缩,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暗处的埋伏此刻正朝着皇宫各处杀去。他旋身欲走,却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回头时,慕容昭已瘫倒在地,指缝间涌出的血蜿蜒成河,染透了她身下的龙纹锦毯。
“昭昭!”萧雪谏下意识冲过去,长剑哐当落地。慕容昭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襟,气若游丝:“去...冷宫...第三根石柱下...”她的手无力垂下,银铃碎片在血泊中泛着冷光。
栖梧宫外,喊杀声越来越近。萧雪谏将慕容昭抱在怀中,感觉她的体温正从掌心迅速流失。窗外风雪更急,他忽然想起那年上元节,她挤在人群里仰头看烟花,发间的银铃随着笑声轻晃。那时他曾想,若时光能停在此刻该多好。
此刻,怀中的人没了气息,而远处冲天的火光,正将暗夜烧成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