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碎雪撞进玄冰宫,檐角铜铃在呜咽声中摇晃。裴雪谏握着染血的帕子,指节泛白地望着冰壁上的倒影——镜中女子面色苍白如纸,眉心朱砂痣却艳得惊心,像是有人将心头血剜出来点在了额间。
“尊主,幽冥司急报。”青鸾推门而入,玄色斗篷上凝着霜花,“安烬柔的踪迹在忘川河畔消失,随行的暗卫只寻到半块染血的玉佩。”
裴雪谏指尖一颤,帕子上的血渍晕开,宛如一朵凋零的红梅。她记得那玉佩,是当年父亲出征前留给安烬柔的贴身之物。记忆突然翻涌,七岁那年的雪夜,小烬柔将冰凉的玉佩贴在她脸上,咯咯笑道:“姐姐,这是爹爹说能护我平安的宝贝,分你一半。”
“备马。”裴雪谏突然起身,冰绡广袖扫落案上玉瓶,“我要亲自去忘川。”话音未落,心口猛地一痛,她踉跄着扶住桌案,喉间腥甜翻涌。青鸾慌忙扶住她:“尊主,您的寒毒……”
“无妨。”裴雪谏擦去唇边血迹,眼底却泛起偏执的光,“若她真的死了,我定要让整个幽冥司陪葬。”记忆与现实交织,那些被刻意尘封的画面如利刃般割开伤口——十年前的祭天台,安烬柔浑身浴血跪在祭坛中央,而她亲手将诛心钉刺入那人胸口。
忘川河畔白雾弥漫,裴雪谏望着河面漂浮的残红,心口的寒毒与剧痛几乎将她吞噬。岸边突兀地插着半截断剑,剑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正是安烬柔最爱的那柄“烬影”。
“柔儿……”裴雪谏跪坐在碎石上,指尖抚过冰凉的剑身,泪水滴在剑身上,转瞬凝成冰晶。她忽然想起那年上元节,两人挤在人潮中猜灯谜,安烬柔耍赖要她背,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姐姐最好了,以后我也要背姐姐走。”
寒潭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坠地的声响,裴雪谏猛地抬头,只见水面裂开蛛网状的冰纹,一道黑影破水而出。那人银发如瀑,眉眼间却凝着她从未见过的森冷杀意,而心口赫然插着她当年亲手送出的诛心钉。
“姐姐找我?”安烬柔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指尖划过裴雪谏苍白的脸颊,“这次,换我来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