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良的暮色浸染着停机坪,林听晚抱着维修工具箱拐进备用机库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鞋底叩击地面的节奏,像极了去年军运会颁奖礼上,她走向领奖台时心脏跳动的频率。那个瞬间突然在脑海闪回——当她对着观众席做出射箭礼,指尖划过的轨迹,竟与此刻邓放追赶的身影重叠。
“我觉得……”他的声音裹着喘息,蓝灰色飞行服沾着机油痕迹,“怎么总觉得你在躲着我?”
林听晚背对着他调整自行车链条,扳手拧动的咔嗒声格外清晰:“你看错了,只是训练太忙。”
“是吗?”脚步声逼近,带起一阵裹挟着航空燃油气息的风。邓放停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影子从她脚边漫上来,“那为什么晨跑时故意绕开三号路?食堂阿姨说你连最爱的桂花糕都没去领?”
链条突然卡住,林听晚用力过猛,扳手磕在车架上发出脆响。她听见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却始终没感觉到预料中的触碰——就像邓放这些天里所有悬在半空的动作,克制得令人心慌。
“因为我们是战友。”她转身时,后背撞上冰冷的战机蒙皮,“集训结束我就回队,有些事没必要......”
“就像你在领奖台上射出的那支无形之箭!”邓放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盘旋在跑道上空的战机。他的目光穿过她,落在记忆深处的聚光灯下,“那天你并拢食指和中指,手臂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的瞬间,整个场馆的空气都凝固了。”他喉结滚动,右手无意识地在身侧虚握成弓,“我盯着你指尖的方向,突然觉得那道弧线会永远悬在我和蓝天之间——既渴望它穿透所有犹豫,又害怕它灼伤小心翼翼守护的距离。”
机库外的风突然灌进来,卷起林听晚的发梢。邓放本能地抬手,却在距离她脸颊半寸处猛地僵住。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看着她耳后的碎发被气流托起又落下,最终只是将手收回来,按在发烫的后颈:“每次想起那个画面,我都在想,原来追风者和驭云人,都困在自己画的轨迹里。”
林听晚望着他发红的耳尖,想起这些天他刻意保持的距离:永远比她慢半步的同行,文件交接时悬空的手掌,还有悄悄放在她窗台、用便签仔细标注花期的茉莉花。远处传来战机归航的轰鸣,她突然发现,原来最汹涌的心动,都藏在不敢触碰的小心翼翼里。
“邓放,我......”
“不用急着回答。”他后退一步,飞行夹克的肩章擦过她手背又迅速移开,“风会记住每一条轨迹。”他弯腰捡起她脚边掉落的扳手,指尖在金属表面摩挲出温热的印记,“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那条箭,究竟该射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