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紫鸢的身影,如同降世的雷霆女神,出现在渡口入口。
她绛紫色的锦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发髻微乱,那支九瓣莲金簪在残余的电光中流转着冰冷的杀意。
她手持紫电长鞭,鞭身依旧缠绕着令人心悸的紫金色电弧,噼啪作响。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此刻再无半分平日的冰冷沉静,只剩下足以焚毁一切的、赤裸裸的狂暴杀意!
凤眸赤红,如同燃烧的地狱之火!
“我的地盘——也敢撒野?!!”
冰冷彻骨、如同万载玄冰摩擦的声音,裹挟着滔天的煞气,狠狠砸在死寂的渡口上空!
每一个字都带着碾碎灵魂的威压!宣告着触怒“紫蜘蛛”的代价,唯有——形神俱灭!
她看也不看那些化为飞灰的刺客,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钉在石阶上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魏婴身上!
“野小子——别给我死在这里!!!”
虞紫鸢发出一声厉喝,声音因极致的暴怒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而微微变调!
她身形如电,几步便掠至魏婴身边,无视那喷涌的鲜血和狰狞的箭矢,蹲下身,指尖快如鬼魅地点向他肩颈几处大穴!
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探入自己宽大的袖袋,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通体莹白的寒玉瓶,看也不看,粗暴地拔开瓶塞!
一股极其浓郁霸道、却又蕴含着强大生机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瓶口氤氲着淡淡的金红色雾气!
虞紫鸢竟直接将整瓶价值连城、足以肉白骨活死人的顶级金疮药——“血髓续玉膏”,如同倒沙子般,毫不吝啬地、狠狠倾倒在那狰狞的、前后洞穿的箭创之上!
深红色的药膏瞬间覆盖了伤口,霸道无比的药力与箭上残留的阴毒灵力激烈对抗,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呃…” 剧痛让昏迷的魏婴发出一声无意识的痛哼,小脸因失血而惨白如纸,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撑住!” 虞紫鸢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她一边飞快地处理伤口止血,一边厉声对着冲过来的江家护卫吼道。
“废物!愣着干什么?!清场!查!给我掘地三尺!看看是哪个阴沟里的老鼠敢伸爪子!查出来——灭他满门!!”
护卫们被她吼得浑身一颤,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四周,封锁渡口,检查残骸。
江澄呆立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看着阿娘那近乎狂暴的举动,看着她毫不吝啬地将整瓶顶级灵药倒在魏婴那恐怖的伤口上,听着她那句“别死”的厉喝……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方才魏婴扑上来挡箭的画面,与鬼哭坳他扑上来挡爪的画面瞬间重叠!那不顾生死的决绝,再一次狠狠撞碎了他心中那堵名为“隔阂”的墙!
“阿娘…魏婴他…” 江澄的声音带着颤抖,冲上前,想帮忙,却又不知该碰哪里。
“死不了!”
虞紫鸢头也不抬,动作却极其利落精准。
她用灵力包裹住箭杆,防止二次伤害,声音冰冷地吩咐跟上来的府医,“带他回画舫!小心点!若他路上断了气,你们也不用活了!”
府医战战兢兢,连忙指挥护卫小心抬起魏婴。
魏婴在颠簸中被剧痛刺激得短暂清醒了一瞬。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看到渡口上方那璀璨依旧、流光溢彩的万千灯火,如同梦幻的星河。
还有…蹲在身侧、那张冰冷得如同雕塑、凤眸中却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复杂到极致情绪的虞夫人的脸。
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冰冷迅速吞噬着意识。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无意识地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唇瓣,发出极其微弱、如同呓语般的气音,带着孩童对美好的最后一点眷恋,和一丝茫然的安抚:
“…阿澄…灯…好看…”
声音轻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近在咫尺的虞紫鸢和江澄耳中。
虞紫鸢正欲起身的动作猛地一顿!她低垂的凤眸深处,如同冰封万载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陨石!
那狂暴的怒意、冰冷的杀机、以及强行压制的紧绷…在这一声微弱呓语下,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震颤!
她死死盯着魏婴那张惨白如纸、失去意识的小脸,看着他肩头那被自己亲手糊满厚厚一层“血髓续玉膏”、依旧被鲜血不断渗透的恐怖伤口,再听着那句对灯火的最后赞美……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寒风!紫色的锦袍下摆拂过魏婴沾血的衣角。
“带走!”
她不再看地上的血迹,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仿佛刚才那失态的暴怒和倾泻灵药的举动从未发生。
她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画舫走去,背影挺直依旧,却莫名带上了一丝僵硬的仓促。
江澄站在原地,看着阿娘决绝离去的背影,再看看被护卫小心翼翼抬起的、昏迷中依旧无意识攥着自己一片染血衣角的魏婴……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冰冷颤抖的手,轻轻握住了魏婴那只同样冰冷、沾满血污的小手。
腕间的紫电双镯,在血腥与硝烟弥漫的渡口,散发着温润而坚定的紫银光芒,无声地连接着两颗刚刚经历生死、被鲜血重新淬炼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