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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航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魔窟。
他立刻打车赶往医院,一路上,他紧紧握着手机,看着那条转账短信,心里五味杂陈。
欣喜于父亲终于有救了,巨大的资金压力暂时解除。
但更深的是无尽的担忧和恐惧,三天后,他拿什么去还这一百三十万。
他的人生,似乎从这一刻起,已经看到了尽头。
这一番折腾,耗去了大半天。
当他乘坐的出租车终于接近医院时,天色已经开始暗沉。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齐梳。
他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电话那头齐梳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齐梳“左航…叔叔他…叔叔他…”
齐梳哽咽着,后面的话被哭声淹没,无法成句。
左航的心猛地一沉,像瞬间坠入了冰窟。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巨浪般将他淹没。
左航“我马上到!”
他对着电话喊了一声,催促司机再快一点。
车刚在医院门口停下,左航就扔下钞票,像疯了一样冲进住院部大楼。
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他狂奔的、凌乱的脚步声,异常刺耳。
当他终于跑到父亲的病房门口时,只见那里围着一堆医生和护士,病房的门开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他还是…没赶得及。
父亲,还是走了。
以一种突发的心肺功能衰竭,毫无征兆地,在那个看似平静的下午,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手里还握着那串能救命的数字…
左航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他看着病房里白色的床单,看着那些忙碌的、已经放弃抢救的医护人员,大脑一片空白。
人在极度的悲痛下,是说不出来话的。
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主治医生看到了他,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语气沉重
“左航是吧?节哀。这是死亡确认书,需要你签个字。”
左航像个木偶一样,目光空洞地看着那份文件,然后拿起笔,机械地、颤抖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名字,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齐梳从病房里走出来,她的眼睛已经哭得又红又肿,看到左航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走上前,拉住左航的胳膊,声音破碎不堪
齐梳“左航…别看了…你别看了…”
她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痛苦。
左航太累了。
他昨晚一夜未眠,今天又在希望与绝望的地狱里反复煎熬,奔波了一天。
此刻,巨大的悲伤和彻底的精神崩溃如同海啸般袭来,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无力地滑落,瘫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那一百万,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兑现、且即将反噬的噩梦。
冬天,终究是以最残酷的方式,带走了他唯一的亲人,也几乎碾碎了他所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