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垂下眼帘，轻声道:“四郎过誉了。臣妾只是不愿让四郎为难。”
“为难？”皇上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没什么温度，“这皇位之上，哪一日不为难？前朝后宫，桩桩件件，都要朕来权衡。”
他顿了顿，忽然问:“若今日犯事的是你父亲，你会如何？”
甄嬛指尖一颤，几乎捏不住手中的白子。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头直视皇上，“若臣妾父亲当真触犯国法，臣妾不敢求情。只求……能见父亲最后一面，尽为人子女的孝道。”
这回答，比方才更加决绝。
皇上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难辨。许久，他才缓缓道:“起来吧，地上凉。”
甄嬛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跪在了地上。
“朕知道你的心了。”皇上摆摆手，“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歇着。”
“是，臣妾告退。”甄嬛行礼退出养心殿。
走出殿门，甄嬛松了口气，刚才那番对话，看似平静，实则步步惊心。
槿汐扶住她，低声道:“小主怎么了？”
甄嬛摇摇头，主仆二人沉默地走在宫道上，
翊坤宫内，知沫正踮着脚往香炉里添香料。她新调配的宁神香有安神助眠之效，这几日年世兰用着都说好。
“娘娘，沈贵人和莞贵人求见。”颂芝的声音打断了殿内的宁静。
年世兰放下手中的账本，“请她们进来。”
甄嬛与沈眉庄一前一后步入殿内。
“可是安比槐的案子有进展了？”年世兰开门见山。
沈眉庄点头，低声道:“家父昨日又来了信。安贵人的父亲在狱中情况不太好。刑部和大理寺催得紧，家父压力很大。而皇后娘娘那边……”她顿了顿，看向甄嬛。
甄嬛接口，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昨日臣妾陪皇上下棋时，皇上主动提起了此事。”
“皇上怎么说？”年世兰追问。
“依臣妾来看，皇上心中已有决断。”甄嬛轻声道。
知沫眨了眨眼，忽然开口:“莞娘娘，皇上问您这个问题，其实是在试探您会不会像皇后娘娘那样，为安贵人父亲求情。毕竟在外人眼里，你和沈贵人与安贵人情如姐妹。”
甄嬛看向这个聪慧得过分的小格格，点了点头:“格格说得对。皇上最忌后宫干政，更忌妃嫔以私情干预国法。安贵人的事，皇后娘娘去求情，已经犯了忌讳。”
“那皇上的决断会是……”沈眉庄忍不住问。
“严惩。”知沫抢在甄嬛前面回答，语气笃定。
知沫扳着手指头分析:“第一，西北军粮被劫，事关重大，皇上不能轻纵。第二，皇后娘娘去求情，反而让皇上更加警惕后宫干政。第三……”她顿了顿，看向年世兰，“年舅舅在西北打仗，皇上要倚重他，就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这番分析条理清晰，完全不像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甄嬛与沈眉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年世兰摸了摸知沫的头，“沫儿说得没错，如此看来，皇上的旨意，恐怕这几日就会下来。依皇上的习性，安比槐革职流放，已是皇上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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