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挡板的接缝处还在渗着红光,那刻夏拽着言温树撞开应急通道时,警报声在身后炸成碎片。言温树踉跄着踩过满地碎玻璃,刚才那刻夏拽住她的瞬间,那些顺着血管游走的光斑突然逆流向指尖,在两人相触的地方爆成金色的雾。
“抓紧。”那刻夏的声音裹着风撞进她耳朵,他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头发扫过她脸颊时,带着冷意,而且很痒。应急通道的灯光在他身后逐节熄灭,黑暗里只能看见他眼罩下微微的蓝色幽光,像枚沉在深海的荧光锚。
言温树下意识揪住他白大褂的领口,指尖触到布料下凸起的旧伤疤。这触感让她太阳穴突然一跳,脑海里炸开幅模糊的画面:同样是这样的奔跑,只是背景换成了漫天星火,有人把她护在怀里,后背撞上岩壁的闷响里,她听见星核碎裂的轻响,像捏碎了把裹着金光的细沙。
“这里……”她喉咙发紧,应急通道的防爆门在面前滑开,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我好像来过。”
那刻夏已经抱着她冲到了停机坪边缘,黑塔空间站的防护罩正在剥落,碎光像流星雨砸在他们脚边。他腾出只手按在飞行器的解锁键上,指节泛白。
飞行器的舱门“嗤”地弹开,言温树被他轻轻放在副驾驶座上。她转头看他,他正弯腰系安全带,侧脸的轮廓在碎光里忽明忽暗,左眼的蓝星标记亮得像要浮出来。记忆里的画面突然清晰了些:也是这样的侧脸,也是这样亮的标记,只是那时他嘴角沾着血,笑着说“言温树,你捏碎星核的样子,比星神好看”。
“为什么……”她声音发颤,飞行器猛地升空,推背感让她攥紧了扶手。
那刻夏正在操控飞行器避开坠落的碎片,闻言侧过头看她。他的目光落在她左眼,那里的金光正随着飞行器的颠簸轻轻闪烁,像呼应着他眼底的蓝。“因为只有你能捏碎它,也只有你能让它重新亮起来。”他顿了顿,避开块砸过来的金属残骸,“你说过,与其让星核变成修补宇宙的工具,不如让它碎成星星。”
言温树愣住了。掌心的星图纹路突然剧烈发烫,这次涌出来的不是雾,而是细碎的光粒,像她记忆里捏碎的星核碎片。她想起刚才营养仓里翻腾的蓝液,想起黑塔镜片后的红血丝,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眼角却有点发湿。
飞行器正穿过空间站的最后一层防护罩,外面是漆黑的宇宙,翁法罗斯的虚假星环已经彻底剥落,露出背后蔓延的赤红裂隙。那刻夏正在调整坐标,眉头紧锁,侧脸的线条冷得像冰雕。
言温树突然倾过身,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轰鸣的引擎声里浮起来,轻得像句梦话:
“那刻夏,如果……如果老师你在我的宇宙,不是叛逃者,不是被我拽着逃生的人……”她顿了顿,看他猛地转过头,瞳孔骤缩,像被惊动的星火,“是不是会成为我的男朋友?”
那刻夏的操控杆顿了半秒,飞行器差点撞上块漂浮的陨石。他猛地回正方向,转头看她时,左眼的蓝光亮得惊人,连带着声音都有点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言温树,”他说,尾音里裹着点她没听过的沙哑,“三百年前你问这句话时,我就说过‘是’了。”
言温树怔住了。宇宙的风从舷窗缝隙钻进来,带着碎光和凉意。她看着他眼底的蓝与自己眼底的金在空气中相触,像两簇终于遇见的星火。远处赤红裂隙还在蔓延,但飞行器的坐标已经锁定了新的方向,那里有颗正在重新亮起的星,像被人小心捧在手心的、没捏碎的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