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刻夏站在实验室门口，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永远松着，他抬手抛来一枚菱形能量石。

“学院的反重力走廊需要这个，别又像上次一样卡在三层楼梯口。”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揶揄，却在看见她把石头稳妥收进袖口时，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穿过悬浮着荧光苔藓的走廊，教室的穹顶正在模拟翁法罗斯星的恒星系统。言温树跟着那刻夏走上讲台，注意到他袖口沾着昨晚调试「那氏Ⅲ号」时的殷红试剂痕迹。台下三十七个学生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其中几个交头接耳的声音混着脑波交流的滋滋声——显然，关于首席研究员带了个失忆助手的传闻早已传遍学院。

“今天讲「熵变植物的记忆承载机制」。”那刻夏的指尖在虚拟黑板上划出复杂公式，星芒顺着他的笔触凝成发光的符号，“尤其注意第七区的神经突触模拟部分，这和我们正在改良的记忆修复试剂直接相关。”

　他忽然转身，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台下，却在言温树握紧钢笔的瞬间，指尖在讲台上敲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注意重点"暗号。

当全息投影里的荧光蕨类植物展开第三片记忆存储叶时，那刻夏忽然开口："言温树，你来回答。如果用「那氏Ⅱ号」处理这种植物的记忆突触，会引发第几级连锁反应？"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后排有学生偷偷打开脑内检索程序，言温树却感觉答案像早就刻在神经里——钢笔在全息纸上划出流畅的公式，指尖同时在桌面敲出对应的频率。

“第三级，但需要在试剂浓度达到4.7μmol/L时，配合频率12Hz的脑波共振仪干预。”

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有个红发学生小声嘀咕：这比教材标准答案多了个共振仪解法......”

那刻夏的眉梢扬起半寸，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很好。你们在看什么？别人脸上有字吗？我把话放这儿，这将会是毕业考最简单的一道题……”

下课后，那刻夏将一枚青铜钥匙塞进言温树掌心。

“去「遗忘花园」试试，据说那里的苔藓对脑波残留敏感。”他的拇指在钥匙背面轻轻摩挲，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多说什么，最终只是扯了扯领带，“别碰黑色曼陀罗，那东西会偷人梦境。”

穿过爬满苔藓的拱门时，阳光暖暖地洒在花园里，她有点恍惚，翁法罗斯依旧是永远白天。

言温树踩着会发光的露水草，指尖掠过一丛开着银色花朵的植物——瞬间，无数碎片般的画面涌进脑海：实验室里爆鸣的试管、那刻夏在火场中拽住她的手腕、某个课间摔碎的记忆存储罐......

“小心！”

警告声混着植物的尖啸传来。她猛地后退半步，眼前的黑色曼陀罗正张开锯齿状花萼，花瓣上流转的幽光里映出她自己惊恐的脸。后背忽然抵上坚实的胸膛，那刻夏的白大褂带着实验室特有的试剂清香，他的手臂迅速圈住她的腰。

“不是说别碰它？”

“我看到......碎片。"言温树喘息着抬头，发现那刻夏耳尖泛红，“关于那场意外，还有你......”

他忽然松手，后退半步整理袖口：“明天继续调试试剂。”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转身时却轻轻替她拂去肩头的苔藓孢子，“记住，你的脑子应该比我办公室里的量子计算机还精密。”

“嗯……”言温树低头。

“哦对，戴上这个。”那刻夏把一块小木牌挂在言温树的脖颈上。

“这是……上面写了什么？”言温树抬头。

遗忘花园的记忆苔藓开始发出荧光，尽管在白天并不明显，像无数细碎的星星落在草丛里。言温树握紧那枚青铜钥匙，远处传来学院钟楼的报时声——她望着那刻夏的背影在拱门前顿了顿，忽然明白那些没说出口的关切，或许比记忆更早刻进了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