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生活比想象中更忙碌充实。喻晴的音乐故事疗法很快受到孩子们欢迎，程阳的绘本音乐系列也出版了第一辑。他们租了间小公寓，虽然不大但温馨舒适，阳台上摆满了绿植和乐谱架。
七月的一个周末，两人难得同时休息，决定去崇明岛度个小假。清晨出发时，程阳显得特别精神，甚至主动提出骑一段自行车。
"你确定？"喻晴担忧地看着他。
"医生说适度运动有益。"程阳拍拍胸口，"最近感觉特别好，EF值都上升到40%了。"
东滩的芦苇荡美得像幅水墨画。他们租了辆双人自行车，沿着堤岸慢慢骑行。程阳在前座，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时不时回头对喻晴笑。那一瞬间，喻晴恍惚觉得他们只是普通情侣，没有病痛阴影，没有生死忧虑。
中午在农家乐吃饭时，程阳突然放下筷子："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嗯？"喻晴正忙着剥虾。
"我接到日内瓦音乐治疗研讨会的邀请，下个月。"程阳的眼睛闪闪发亮，"他们想让我分享为心脏病儿童创作音乐的经验。"
"太棒了！"喻晴由衷地为他高兴，"要去多久？"
"一周左右。"程阳犹豫了一下，"但...医生建议我最好不要长途飞行。"
喻晴立刻明白了他的顾虑："风险很大？"
"中等风险。"程阳叹气，"理论上没问题，但万一在飞机上..."
"那就别去了。"喻晴斩钉截铁地说，"可以视频参加吗？"
程阳摇头："我想去。不只是为了研讨会，还因为..."他握住喻晴的手，"日内瓦有个顶尖的心脏病专家，李教授帮我联系了会诊机会。"
喻晴的心揪紧了："你的心脏又出问题了？"
"不是紧急情况。"程阳赶紧解释，"只是常规咨询，关于一种可能改善EF值的新疗法。但必须亲自去检查评估。"
最终他们达成妥协：程阳去日内瓦，但喻晴请假陪同。回家后，喻晴立刻开始准备签证材料，程阳则加倍认真地锻炼和服药，为旅行做准备。
然而，命运总爱开玩笑。出发前一周的早晨，喻晴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惊醒。身边的程阳面色灰白，双手无力地抓着胸口。
"药...抽屉..."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喻晴跳起来翻出急救药，帮程阳服下后立刻拨打120。救护车来得很快，但程阳的情况已经急剧恶化。急诊室里，医生们围着他的病床忙碌，各种监测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室颤！准备除颤！"
喻晴被请出急救室，只能透过玻璃窗看着医生对程阳实施电击。他的身体在病床上弹起又落下，像条离开水的鱼。那一刻，喻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害怕失去爱人，而是害怕他正在经历的痛苦。
抢救持续了近两小时。当主治医生终于出来时，喻晴的双腿已经麻木得站不起来。
"暂时稳定了，但情况很不乐观。"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脸，"EF值降到30%以下，出现了新的瓣膜问题。日内瓦之行必须取消。"
病房里，程阳身上插满了管子，闭眼的样子像个脆弱的瓷娃娃。喻晴轻轻握住他的手，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程阳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程阳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看到喻晴红肿的双眼，他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傻瓜。"喻晴把脸贴在他手背上，"又不是你的错。"
"日内瓦..."
"以后再去。"喻晴打断他，"现在专心养病。"
医生们会诊后给出了新的治疗方案：更严格的药物控制，必要时考虑安装心脏辅助装置。程阳安静地听完所有建议，只问了一个问题："我还能创作音乐吗？"
"当然。"主治医生微笑，"创作是良药，只要别太劳累。"
住院期间，喻晴每天下班后都来陪床。程阳的精神时好时坏，但每当有小朋友来访（附中的学生或绘本的小读者），他总会强打精神，给他们讲音乐故事。
一个雨天的下午，喻晴提前下班来到医院，看到程阳正坐在窗边写谱子。阳光透过雨帘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听到脚步声，程阳回头微笑："来得正好，我刚完成新曲子。"
"什么曲子？"喻晴走到他身边。
"《雨后天晴》。"程阳轻声说，"给你的。"
简单的旋律在病房里流淌，没有复杂的技巧，却充满温暖的力量。弹完后，程阳突然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盒子。
"本来计划在日内瓦做的..."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简单的银戒，"喻晴，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因为我病了，不是因为同情，仅仅因为...我爱你，想和你共度余生，无论长短。"
喻晴的眼泪落在琴键上。她伸出手，让程阳为她戴上戒指，然后俯身拥抱他："我愿意。不是因为你是病人，仅仅因为...你是程阳，是我十八岁那年雨天在琴房遇见的最美好的意外。"
病房外，护士们悄悄抹着眼泪。窗外的雨停了，一道彩虹横跨天际，仿佛在为这个不完美但足够珍贵的爱情故事作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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