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师大校园比喻晴想象中还要美丽。古老的建筑掩映在绿树之间,图书馆前的广场上总有学生或坐或站,沉浸在书本中。但最初的兴奋过去后,异地恋的艰辛开始显现。
程阳的音乐会演出很成功,视频里他站在舞台上鞠躬的样子让喻晴既骄傲又心酸——她多希望自己能亲眼见证那一刻。而当他提到同台的女生小提琴手时,喻晴发现自己竟然在嫉妒一个从未谋面的人。
"她只是同学。"视频里的程阳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我们分在一个作曲小组而已。"
"我没说什么啊。"喻晴努力保持语调轻松。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程阳叹了口气:"喻晴,别这样。我们隔着屏幕已经够难了,别再增加距离好吗?"
喻晴感到一阵愧疚:"对不起...我只是..."
"想我了?"程阳微笑,"我也是。每天回到空荡荡的宿舍,都想立刻飞到北京。"
他们约定每天至少通一次视频电话,周末则尽量见面。但现实总是比计划残酷。程阳的课程和排练排得很满,而喻晴也加入了文学社和校报,两人的时间表很难对齐。有时通话只能在深夜进行,屏幕里的对方都疲惫不堪。
十月中旬,程阳突然告诉喻晴他获得了参加国际青年作曲家比赛的机会。
"太棒了!"喻晴真心为他高兴,"什么时候?"
"下个月,在维也纳。"程阳的声音透着兴奋,"如果能进入决赛,可能会被欧洲的音乐学院注意到。"
喻晴的心沉了一下:"要去多久?"
"初赛一周,如果进决赛...可能要半个月。"程阳顿了顿,"正好是你期中考试的时候吧?"
"嗯。"喻晴努力掩饰失落,"没关系,你专心准备比赛,我等你凯旋。"
挂断电话后,喻晴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程阳的世界正在扩大,而她却无法参与其中。这种被落下的感觉让她整夜辗转反侧。
第二天文学社的读书会上,学长林修对现代诗的精彩分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是中文系研二学生,才华横溢又平易近人。活动结束后,林修主动留下来帮喻晴整理资料。
"你最近那篇关于汪曾祺的评论写得很好。"林修说,"特别是对'日常诗意'的解读,很有见地。"
喻晴惊讶于他居然记得自己的文章:"谢谢,我只是随便写写。"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文学评论小组?"林修递给她一张传单,"每周五晚上,讨论各种作品。"
传单上列着最近几期的主题,恰好都是喻晴感兴趣的。她正要答应,突然想起周五晚上是她和程阳固定的视频时间。
"我能考虑一下吗?"
"当然。"林修微笑,"随时欢迎。"
那天晚上,喻晴没有向程阳提起这件事。她知道自己应该为他比赛的事高兴,但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如果程阳真的走向国际舞台,他们之间的距离会不会越来越远?
这种矛盾的心理在程阳出发去维也纳那天达到顶峰。机场送别时,程阳紧紧抱住她:"我会每天给你发邮件的。"
"专心比赛,别担心我。"喻晴强忍泪水,"祝你拿冠军。"
程阳的航班起飞后,喻晴在机场书店闲逛消磨时间。音乐区的一本书吸引了她的注意——《心脏疾病患者的康复与生活》。她鬼使神差地买下它,回学校的路上一直在阅读。
书中详细介绍了各种心脏病的预后情况,有些患者能活到正常寿命,有些则随时可能复发。喻晴想起程阳偶尔会出现的疲惫和呼吸困难,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程阳到达维也纳后,果然如约每天发来邮件。有时是长篇大论描述见闻,有时只是简单的"今天排练很顺利,想你"。喻晴把这些邮件都收藏在专门的文件夹里,夜深人静时反复阅读。
期中考试前一周,林修再次邀请喻晴参加评论小组的活动。
"这次讨论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他说,"听说你很喜欢张爱玲?"
喻晴确实很喜欢,而且这次讨论的时间不冲突。她犹豫了一下,最终答应了。
活动很成功,喻晴的发言获得了不少掌声。结束后,林修请她去校外的小咖啡馆继续聊天。在讨论了几个文学话题后,林修突然问:"你男朋友是学音乐的?"
喻晴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你手机屏保。"林修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那张在琴房里的照片,他一看就是搞音乐的。"
喻晴不自觉微笑:"是的,他在上海音乐学院,现在去维也纳参加比赛了。"
"异地恋不容易啊。"林修啜饮着咖啡,"特别是当两个人的生活轨迹越来越不同的时候。"
这句话刺痛了喻晴。回宿舍后,她打开电脑,程阳的新邮件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他通过了初赛,成为唯一进入决赛的亚洲选手。邮件末尾写着:"多么希望你能在这里,分享我的喜悦。"
喻晴盯着这行字,突然泪如雨下。她多想去维也纳,想亲眼见证程阳站在国际舞台上的样子,想成为他荣耀时刻的一部分。但现实是,她连周五晚上的文学活动都因为视频约定而犹豫不决。
她擦干眼泪,回复了一封充满祝贺的邮件,只字未提自己的孤独和迷茫。关上电脑后,喻晴拿出那本关于心脏病的书继续阅读,仿佛通过这种方式能离程阳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