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校园被金色笼罩,高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变小。喻晴把自己埋进题海里,试图用学习麻痹思念的痛苦。但每当《献给爱丽丝》的旋律从琴房飘出,或是看到天边的晚霞,程阳的影子就会浮现在眼前。
十月底的月考,喻晴意外考了年级前十。班主任在班会上表扬她的进步,同学们投来羡慕的目光。只有喻晴知道,这些深夜苦读的时刻,是桌上那张《晴空》乐谱在支撑着她。
"程阳看到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同桌张晓雯说。她是少数知道喻晴和程阳关系的人。
喻晴勉强笑笑:"可惜他不知道。"
"你还在等他回来?"
喻晴没有回答,但心里清楚,无论等多久,她都会等下去。
十一月初的一个雨天,喻晴撑着程阳给她的那把折叠伞回家。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让她想起初次相遇那天听到的《雨滴前奏曲》。鬼使神差地,她转向了市立音乐厅的方向。
音乐厅门口的公告牌显示今晚有一场青年钢琴家演出。喻晴正要离开,一个熟悉的名字撞入眼帘——演出嘉宾名单里赫然写着"程明",程阳父亲的名字。
喻晴买票入场,心跳如鼓。也许,只是也许,程阳会和他父亲一起来...
音乐会开始后,喻晴的期待落空了。程明教授独自上台演奏,中场休息时,喻晴鼓起勇气来到后台。
"程教授!"她叫住正要离开的中年男子。
程明转身,喻晴立刻认出了那双和程阳极为相似的眼睛:"您是...程阳的父亲吗?"
男人的表情瞬间变了:"你是?"
"我是程阳的同学,喻晴。"她紧张地自我介绍,"他...他还好吗?"
程明教授的眼神黯淡下来:"阳阳他..."他停顿了一下,"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他们来到音乐厅附近的咖啡馆。程明教授告诉喻晴,程阳的病情比预想的严重,已经转到北京一家专科医院治疗。
"他很坚强,从不抱怨。"程明摩挲着咖啡杯,"转学回来后,他变得开朗多了,说是认识了一个很特别的女孩..."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喻晴一眼,"我想那就是你。"
喻晴的眼眶湿润了:"他...有希望康复吗?"
"医学上没有绝对。"程明轻声说,"但阳阳的意志力很强,他答应过要完成的事,一定会做到。"
临走前,程明给了喻晴一张纸条:"这是阳阳现在的地址。他不能接电话,但可以收信。如果你愿意...写信可能会让他高兴。"
那天晚上,喻晴写了长达五页的信。她告诉程阳学校的近况,天台上的梧桐树掉光了叶子,琴房换了新钢琴但音色不如旧的那台好...琐碎的日常中,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悲伤的话题,只字未提自己多少次在梦中见到他。
信寄出后,喻晴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每周两封信成了她的固定习惯,尽管收到的回信寥寥无几,而且总是很短。程阳在信中说治疗很辛苦但还能忍受,北京的秋天很美,医院窗外的银杏树金灿灿的...字迹有时潦草得难以辨认,喻晴能想象他写信时可能正忍受着疼痛。
十二月的第一场雪落下时,喻晴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盘磁带和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程阳穿着病号服,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许多,但笑容依然温暖。磁带标签上写着"给喻晴的圣诞礼物"。
喻晴翻出家里老旧的录音机播放磁带。程阳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有些虚弱但清晰:
"嗨,喻晴。抱歉不能当面祝你圣诞快乐...医生说我的情况稳定了一些,所以录了这盘磁带。《晴空》的钢琴版,你还没听过吧?希望你喜欢..."
钢琴声响起,是喻晴熟悉的那首旋律,但更加丰满完整。听着听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曲子结束后,程阳的声音再次出现:
"还有...我答应过要看海的,记得吗?等春天来了,我一定会回去兑现承诺。等我,好吗?"
磁带走到尽头,发出"咔嗒"一声。喻晴把照片贴在胸前,窗外,雪花无声地飘落。
高考前的冬天格外漫长,但喻晴不再感到孤独。程阳的信和偶尔的电话成了黑暗中的光亮。三月份,当校园里的樱花再次盛开时,她收到了最好的消息——程阳的手术成功了,医生认为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他就能恢复正常生活。
"夏天见。"程阳在电话里说,声音比之前有力多了,"我答应过要看海的。"
五月的模拟考,喻晴考出了整个高中生涯最好的成绩。填志愿时,她毫不犹豫地在第一志愿栏写下了北京的大学。无论未来如何,这一次,她想要离他近一点。
高考结束的那天傍晚,喻晴独自登上老教学楼的天台。夕阳把整个校园染成金色,远处的操场上,学生们欢呼着抛起书本和校服。喻晴从书包里拿出那盘听了无数遍的磁带,轻轻放在程阳常坐的位置旁边。
"我做到了,程阳。"她对着空荡荡的天台说,"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风吹过,带来远处隐约的钢琴声。喻晴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那个雨天,琴房里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转过身,对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