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他说“别回头”，但我看见他哭了

第229章 他说“别回头”，但我看见他哭了

这股源自现代社畜灵魂深处的怨念之气，仿佛拥有生命，瞬间侵入了天机阁的每一个通风管道、每一处机关缝隙。

它绕过了所有物理防御，精准地钻进了每一个活人的脑子里。

“啊！我的状元梦！我苦读十年，为何要在此地看守大门！我要回家考科举！”一名守卫突然扔掉兵器，抱着头发出杜鹃啼血般的哀嚎。

“翠花！你等着我！我攒够了钱就回去娶你！”另一个守卫则满脸痴笑，对着空气许下海誓山盟，仿佛看到了心爱的姑娘。

更有甚者，一个看似领头的守卫猛地站直，指着大殿中央，声色俱厉地宣布：“我摊牌了！我其实是郭靖大侠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郭伯伯，孩儿来寻你了！”

一时间，整个天机阁的防御体系彻底瘫痪，到处都是哭喊着要跳槽、要涨薪、要老婆的崩溃守卫，场面一度比汴京最大的菜市场还要混乱。

然而，就在这一片鬼哭狼嚎之中，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却在悄然蔓延。

那些原本静静躺在水晶棺椁中的“影子人”，并未受到这股情绪风暴的影响。

但诡异的是，其中几具最靠近主控台的复制体，眼皮竟在微微颤动。

“咔嚓。”

清脆的响声中，他们齐刷刷地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人类的眼瞳，而是一片冰冷、无机质的银色光芒。

他们僵硬地坐起，扭动着脖颈，发出骨骼摩擦的声响，然后，整齐划一地转身，迈步走向那座巨大的中央香炉。

“不好！”一直靠在墙边喘息的青鸾脸色煞白，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记忆迷香’里的情绪太庞杂、太强烈了！它们……它们把这些驳杂的情绪当成了养料，跳过了正常的激活程序，反向进化了！”

话音未落，主控室最深处，一个用来培养最完美复制体的圆形水池中，水面“哗啦”一声被破开。

一个身影缓缓从中走出。

她身穿着一件被改良过的应天书院学子服，剪裁更加利落，线条更加冷硬，将那副与柳清照别无二致的清瘦身形衬托得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

水珠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她抬起手，用和柳清照一模一样的动作拂去脸上的水渍，嘴角勾起一抹如出一辙的讥诮笑容。

“你好，临时的变量。”她的声音清冷如冰，没有半分情感波动，“我是零号，是完美版本的‘林昭’。一个不会被无聊的情感束缚，不会为愚蠢的牺牲犹豫，更不会……为一个凡人流泪的，最终成品。”

零号的目光越过柳清照，落在了外面那条唯一的通道上。

杨过正手持玄铁重剑，将乔峰护在身后，一人一剑，如一夫当关的雄狮，死死守住出口。

零号眼中那片银色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她漠然地挥了挥手。

“清除冗余数据。”

一声令下，那几十个刚刚被激活的银瞳复制体，以及更多从阴影中涌出的“影子人”，如同潮水般，嘶吼着扑向了杨过所在的方向！

“滚开！”

杨过一声怒喝，手中玄铁重剑没有丝毫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横扫！

剑未至，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厚重剑风已然呼啸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复制体瞬间被这股恐怖的力量拍得四分五裂，化为一地破碎的零件。

然而，这些复制体悍不畏死，无穷无尽。

一个倒下，后面立刻有三个补上。

它们的速度、力量都远超常人，唯一的目的就是突破杨过的防线。

剑风如浪，血肉横飞。

杨过宛如一尊浴血的战神，玄铁重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无法逾越的黑色铁壁，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可敌人实在太多了。

就在他一剑荡开正面三名敌人的瞬间，一个狡猾的复制体从侧面阴影中窜出，它张开嘴，用和柳清照一模一样的、带着一丝急切的声线尖叫道：“杨过！我在这儿！快来救我！”

那声音，那语调，模仿得惟妙惟肖。

杨过持剑的手，出现了千分之一刹那的微滞。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停顿，另一个复制体手中的利爪已然划破了他的肩头！

“嗤啦——”

鲜血飞溅，剧痛传来。

然而，这股刺痛却让杨过猛然清醒。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由迷茫转为暴怒，那是一种比受伤更让他愤怒的、被亵渎的狂怒。

“她……从来不会叫我的全名。”

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独臂肌肉贲张，玄铁重剑的轨迹骤然改变，不再是大开大合的横扫，而是化作一道更为狂暴、更为凶残的死亡旋风！

“谁敢假扮她，”他的声音嘶哑而狠戾，在轰鸣的殿堂中回荡，“我就砍光你们的脸！”

主控室内，柳清照对外界的惨烈厮杀充耳不闻。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青鸾合力破解着眼前复杂如星图的机关面板。

“他们……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柳清照一边飞快地按照青鸾的指示调整着机关部件，一边咬牙问道。

“是……‘净化’。”青鸾咳出一口血，气息愈发微弱，她颤抖着指向面板核心处一块被层层锁死的玉简，“天机阁的百年计划，就是通过复制和替换，将江湖中所有不可控的‘变量’清除，让历史……沿着他们设定的‘最优解’进行，最终重塑一个完全被他们掌控的江湖秩序。”

柳清照指尖用力，终于解开了最后一层密码。

那块玉简“嗡”地一声，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行行蝇头小字浮现在空中。

最顶端，赫然是一份“最高优先级清除名单”。

而排在第一位的名字，正是——林昭（柳清照）。

“因为我熟知剧情，会改变他们的计划？”柳清照看着自己的名字，忽然冷笑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股彻骨的嘲讽，“不，他们怕的不是我改变剧情。”

她想起了自己为了保住郭靖的烤鸡而痛骂黄蓉，想起了自己为了不让杨过断臂而把他拐去桃花岛种树，想起了自己为了让乔峰摆脱宿命而胡说八道他是天煞孤星……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出于一个现代人的基本良知和朴素情感。

“他们怕的是，”柳清照一字一顿，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狗屁剧情。”

听到这句话，即将油尽灯枯的青鸾忽然笑了，那是一个解脱而欣慰的笑容。

“所以……你赢了。”

她说完最后一句，身体便如被风吹散的沙画，化作点点金色光斑，袅袅消散在空气中。

她手腕上那道条形码纹路，是最后消失的部分，在空中闪烁了一下，便彻底归于虚无。

柳清照猛地转身，冲出已经失去控制的主控室。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脏骤停。

唯一的通道前，杨过单膝跪地，用玄铁重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浑身浴血，仿佛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长发被鲜血和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而在他面前，是堆积如山的、破碎不堪的复制体残骸。

再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敌人。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完好无损的柳清照，紧绷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弧度，声音沙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别回头……快走。”

他说“别回头”。

但柳清照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滴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混着血污与尘土，在他坚毅的脸庞上，划开一道清晰而滚烫的痕迹。

就在此时，整座天机阁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轰隆——！！”

剧烈的震动从地底传来，头顶那座如同倒悬山岳的巨大青铜钟，连接它的锁链正在一根根崩断，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开始缓缓下坠！

零号那冰冷空洞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的墙壁中渗透出来，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回荡在即将崩塌的大殿之中：

“游戏结束了，变量。就算你今天能逃出去，明天，下一个‘林昭’，依旧会诞生。”

柳清照没有理会那声音，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杨过那只冰冷而颤抖的手，紧紧握住。

她抬起头，直视着那不断加速坠落、即将带来灭顶之灾的巨大铜钟，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扬起一抹灿烂而挑衅的笑容。

“那就让她来试试，”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也对着身边的他，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看她下一次，能不能也让你为她哭一次。”

她的话音刚落，脚下坚硬的青铜地面，猛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豁口。

从那豁口深处，一股炽热到扭曲空气的恐怖能量，正以惊人的速度喷薄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