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雪沫子敲在窗棂上时，恰逢一九天的第一缕寒风吹进暖炉房。老辈人说“冬至阴极之至，阳气始生”，这一日北半球的白昼短到了指尖能触到的尽头，可陆砚舟的屋里，却被八宝饭的甜、冻梨的润、藕汤的鲜填得满满当当，把“一九二九不出手”的凛冽，都熬成了裹着星子的暖。
林可星蜷在暖炉边的藤椅上，指尖绕着陆砚舟给她织的围巾穗子，看着他把最后一碗藕汤端上桌。白瓷盘里的八宝饭晕着蜜枣红、莲子白、豆沙褐，像把冬至的晚霞揉进了糯米饭里，甜香扑得人鼻尖发痒。
“冬至该吃饺，你倒偏把甜咸鲜凑了满桌，”林可星起身走到他身边，指尖戳了戳他腰侧，“就不怕一九天的寒，从门缝里钻进来？”
陆砚舟捉住她的手，揣进自己温热的衣兜，低头吻了吻她冻得微红的鼻尖：“冬至吃甜，是把阳气裹进糯里，吃咸是把烟火揉进胃里，喝鲜是把暖意灌进骨里，”他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节，声音低醇如暖炉里的炭，“我的可星，该把一九天的甜，都尝遍。”
他拉着她坐在桌前，先舀了一勺八宝饭喂到她嘴边。豆沙的绵密混着蜜枣的清甜，在舌尖漫开时，又递过一瓣冻梨，冰润的果肉解了甜腻，最后推来一碗藕汤，粉糯的藕块吸饱了骨汤的鲜，暖得林可星从喉咙到心底都熨帖。
“冬至的食，要甜咸相济，就像日子，”陆砚舟替她擦去嘴角的藕汤渍，目光落在她亮晶晶的眼睛上，“而一九天的寒，不过是为了衬出身边人的暖。”
林可星忽然想起什么，拽着他的袖子往案边跑：“那我们包冬至星子饺吧，把一九天的星，都包进皮里。”
案板上很快摆开翠色的菠菜面、鲜美的虾仁馅，陆砚舟揉面的动作利落，掌心的力道把面团揉得筋道，擀出的饺皮薄如蝉翼，在灯光下映着细碎的光。林可星凑过去学，却总把饺皮捏成歪歪扭扭的模样，虾仁馅漏出来，沾了满手的面粉。
陆砚舟从身后环住她，胸膛贴着她的背，掌心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她捏皮、填馅。他教她把饺皮折成五角星的模样，在每个角里嵌上一颗枸杞，像给星子缀了红芒：“冬至阳生，一九天的星最亮，”他的声音拂在她耳后，暖得她耳尖发烫，“包成星子饺，就像把天上的星，都摘下来给你。”
林可星跟着他的力道，终于捏出一个完整的星子饺，翠色的皮裹着鲜馅，枸杞的红嵌在角边，像坠了颗小火星。她举到他面前，眼睛亮得像冬至夜的星：“你看！这星子饺，和我名字里的星，一模一样。”
“本就是为你包的星，”陆砚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把星子饺放进沸水里，“煮好后，连汤带饺吃下去，往后你的日子，就满是星光。”
铜锅的水滚得咕嘟响，星子饺在沸水里翻涌，像一群游弋的小星子。林可星趴在锅边看，指尖轻轻点着锅沿，嘴里数着：“一颗、两颗……数完这些星，一九天的寒就跑啦。”
饺子出锅时，热气裹着虾仁的鲜扑出来。陆砚舟盛了一碗，淋上用香醋和姜丝调的蘸料，递到她手里。林可星咬开皮，鲜美的汤汁涌进嘴里，虾仁的弹嫩混着菠菜的清鲜，衬着蘸料的酸香，暖得她眉眼弯成了月牙。
“好吃，”她喂了一个星子饺到陆砚舟嘴边，眼底盛着细碎的光，“是冬至最亮的星，也是一九天最甜的暖。”
陆砚舟张口咬下，握住她的手，指尖扣着她的指缝：“不止冬至，不止一九天，往后每个节气，我都给你蒸八宝饭、包星子饺、煮藕汤，把节气的暖，都煮进和你的岁岁年年里。”
窗外的雪还在落，一九天的风卷着雪沫子拍着窗，暖炉里的炭烧得噼啪响，星子饺的鲜混着八宝饭的甜，缠缠绵绵。林可星靠在陆砚舟怀里，看着碗里的星子饺，忽然懂得，冬至的浪漫从不是雪有多盛，而是有人把节气的暖煮进饭里，把天上的星包进饺里，把日子的甜，都裹进了与你的朝朝暮暮里。
一九天的雪还在窗外絮絮扬扬，暖炉房里的炭烧得正旺，星子饺的余温还留在瓷碗上，陆砚舟翻出一沓红宣纸，摆在案上时，惹得林可星凑过来眨着眼问：“这是要做什么？”
“冬至剪窗花，是老辈传的习俗，”陆砚舟捏起一把银剪，指尖划过宣纸的红，“剪些星子和梅花，贴在窗上，把一九天的寒都挡在外面，让星光绕着屋子转。”
林可星眼睛一亮，立刻搬了小板凳坐在他身边，指尖摸着红宣纸的纹路，软乎乎的触感像揉了团胭脂。“我要剪星星，和方才的星子饺一样的五角星！”她抢过一张宣纸，学着陆砚舟的样子对折，却折得歪歪扭扭，剪下去的瞬间，纸边直接豁了个大口子。
陆砚舟失笑，从身后揽住她，握着她的手重新折宣纸。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上，带着暖炉的温度，指尖带着她把纸折成整齐的三角，声音低醇如绕梁的茶烟：“剪窗花要折得匀，就像日子，要和你过得稳。”
他教她用银剪顺着折痕慢慢剪，先剪出外圈的星芒，再在中间戳出小小的梅花纹。林可星的手微微发颤，剪到星角时差点歪了，陆砚舟便轻轻按住她的手腕，银剪在两人交叠的指尖下，划出流畅的弧线。
“你看，”他把剪好的窗花展开，红宣纸上的五角星嵌着梅纹，边角还带着细碎的流苏，像把冬至的星和梅都揉进了红纸里，“这是专属于你的星梅窗花。”
林可星捧着窗花，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她凑到窗边，把窗花贴在结了薄霜的玻璃上，红底的星梅映着窗外的白雪，像在窗上开了一朵会发光的花。“真好看，”她回头拽着陆砚舟的袖子，“我还要剪兔子，和星子饺凑成一对！”
陆砚舟依了她，又取了张红宣纸，手把手教她剪雪兔。他握着她的手，剪出台翘的耳朵、圆滚滚的身子，最后在兔爪边剪了颗小小的星，“让雪兔追着星，就像我追着你。”
暖炉房里的光影落在两人相贴的身影上，银剪的咔嚓声混着炭炉的噼啪响，案上很快堆了一堆红窗花——星星、梅花、雪兔，还有陆砚舟偷偷剪的一对相依的人影，藏在窗花堆里，被林可星翻到时，她的脸颊瞬间红成了宣纸的颜色。
“你耍赖！”她捏着那对人影窗花，轻轻捶了捶他的胳膊，却被陆砚舟捉住手腕，低头吻在她的指尖，“这是剪给我们的，贴在窗中间，让它守着我们的冬至，守着往后的每一个一九天。”
两人把窗花一一贴在窗上，红的星、红的梅、红的兔，映着窗外的白雪，像把一整个冬天的甜都揉进了窗棂里。林可星靠在陆砚舟肩头，看着窗上的星梅窗花，指尖划过玻璃上的霜花：“等开春了，我们再剪桃花窗花，好不好？”
“好，”陆砚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眼底的温柔裹着窗花的红，“你想剪什么，我都陪你。剪遍四季的花，剪满岁岁年年的窗，让我们的日子，永远裹着红纸的暖，星光的甜。”
窗外的雪还在落，一九天的风卷着雪沫子掠过窗棂，却吹不散窗上的红窗花，吹不散暖炉房里的甜。那些红得耀眼的星与梅，像嵌在时光里的印记，把冬至的暖、一九天的甜，都锁进了两人相依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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