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巴格林摩尔森林里的溪水,潺潺地、平静地向前流淌。
Ranil越来越适应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节奏,甚至开始享受劈柴、钓鱼这些曾经让他手忙脚乱的“人类功课”。
但punn却发现,Ranil偶尔会对着屋里唯一的那把硬木椅子微微蹙眉,尤其是在他长时间坐着看书之后。
那把椅子确实不太舒服,椅背笔直,坐板坚硬,是前任主人留下的,充满了实用至上的粗犷风格,和“舒适”二字毫不沾边。
一天下午,天空飘着细密的雨丝,雨点打在木屋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一首永不停歇的安眠曲。
Ranil正坐在壁炉边的地毯上,就着火光翻阅一本关于鸟类图谱的厚书——这是他最近的新兴趣。
punn则坐在那张硬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和炭笔,写写画画。
Ranil“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Ranil抬起头,望向窗外被雨幕模糊了的绿色
Ranil“看来下午的钓鱼计划要取消了。”
punn“正好,”
punn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punn“我们可以偷个懒。这种天气,最适合窝在家里做点安静的事。”
Ranil有些好奇地凑过去
Ranil“你在画什么?新的菜园规划图吗?”
他看到纸上是一些流畅的弧线和精巧的结构草图,不像种菜的畦垄。
punn下意识地把本子往怀里收了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一个温和的笑容取代
punn“秘密。等做成了再给你看。”
Ranil“秘密?”
Ranil挑眉,血红色的眸子里兴趣更浓了。punn很少对他保密。
Ranil“是关于我的吗?”
punn“也许吧,”
punn合上本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punn“反正你现在别问。我去阁楼上看看,记得有些以前留下的旧工具。”
他说着,便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上了楼。
Ranil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搔过。
punn的秘密?这可比观察啄木鸟有趣多了。
他按捺住跟上去一探究竟的冲动,重新坐回地毯上,但书却有点看不进去了,耳朵不自觉地捕捉着阁楼上传来翻找东西的细微响动。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Ranil出门去林子里转悠,或者在小溪边练习钓鱼,punn就会开始他的“秘密工程”。
他从堆放杂物的棚屋里找出一堆看似无用的旧木板,有些是以前修理屋顶换下来的,木质依然结实,只是边缘有些毛糙。
他还翻出了一套有些年头的木工工具,凿子、刨刀、锯子,虽然有些锈迹,但经过punn这个古董修复师耐心地打磨和上油,又重新变得锋利称手。
工作室就设在通风良好的棚屋下。punn系上一条旧围裙,像个真正的工匠一样,开始对着他的草图,仔细地测量、划线。
锯木头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木屑飞扬,带着阳光和雨水浸染过的独特香气。
他用刨子小心翼翼地刨平木板表面,直到触手光滑温润。
每一个步骤,他都做得极其专注,仿佛在修复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而不是在打造一件简单的家具。
有时,Ranil会提前回来,故意放重脚步。
punn听到动静,会像只受惊的兔子,赶紧用一块大大的油布将那些初具雏形的木料部件盖起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木灰,迎出来。
punn“今天怎么这么早?抓到鱼了吗?”
punn笑着问,眼神却悄悄往棚屋瞟。
Ranil忍住笑,配合地举起空空的鱼篓
Ranil“今天的鱼大概也去躲雨了。你一直在屋里?我好像听到有声音。”
punn“啊,嗯,收拾了一下杂物,声音可能大了点。”
punn含糊地应着,伸手帮他拂去肩头一片不存在的树叶
punn“饿了吗?我去准备晚饭。”
这种小小的、心照不宣的“捉迷藏”,为他们的森林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Ranil虽然好奇得心痒,但也很享受这种被默默准备惊喜的感觉。
他注意到,punn的手指上偶尔会添上一两道细小的刮痕,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晚上时会拉着punn的手,仔细地涂上他自己用草药调制的膏药。
punn“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punn想把手抽回去。
punn“别动,”
Ranil握紧他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Ranil“我的珍宝,一丝一毫的损伤都不行。”
punn的脸微微泛红,任由他处理。棚屋里的木料,在punn的巧手下,渐渐显现出优雅的曲线。
那显然是一把摇椅的轮廓,椅背带着符合人体工学的柔和弧度,扶手光滑流畅。
punn甚至细心地在扶手两端,用刻刀雕琢了简单的藤蔓花纹。
他挑选了颜色最温润、纹理最漂亮的一块木板,剩下的时间,就看他拿着小刻刀,对着灯光,在那块小木板上精雕细琢着什么。
终于,在一个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的傍晚,punn完成了他的作品。
他仔细地用砂纸将摇椅的每一个角落都打磨得光滑如玉,然后涂上了一层清漆,木头的纹理在保护层下显得更加清晰美丽
最后,他拿起那个小雕刻,那是一只收拢翅膀、倒悬着的小蝙蝠,形态憨拙可爱,细节却十分生动。他用一小段结实的皮绳,将它系在了摇椅椅背的正中央。
第二天清晨,阳光正好。punn拉着Ranil的手,将他带到棚屋前。
punn“闭上眼睛。”
punn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和期待。
Ranil顺从地闭上眼,任由punn牵引着他向前走了几步。
punn“好了,可以睁开了。”
Ranil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把在晨光中泛着柔和光泽的摇椅。
它线条优美,做工精致,远远超出了“家具”的范畴,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而椅背上那个随风轻轻晃动的小蝙蝠雕刻,瞬间击中了他的心。
Ranil“这是……给我的?”
Ranil的声音有些哑。
punn“不然呢?”
punn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punn“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欢原来那把椅子。这个是摇椅,坐上去可以轻轻地摇晃,很解乏的。我试过了,保证比那把硬骨头舒服一百倍!”
他推着Ranil坐下
punn“试试看?”
Ranil小心翼翼地坐进椅子里。椅子的弧度完美地贴合他的背部,坐垫的软硬也恰到好处。
他轻轻用力,椅子便带着他前后缓缓摇晃起来,发出极轻微的、令人安心的“嘎吱”声。
阳光照在身上,微风拂过脸颊,摇晃的感觉像回到了婴儿时期。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个小蝙蝠雕刻,指尖传来的木质温润感,一直蔓延到心里
Ranil“为什么是蝙蝠?”
他抬头问,目光灼灼地看着punn
punn蹲在他身边,手搭在扶手上,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punn“因为我觉得它很像你。看起来有点神秘,好像总是在黑暗里,但其实……嗯,有点可爱,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更温柔了
punn“而且,蝙蝠回声定位,无论飞多远,总能找到回家的路。就像你,Ranil,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Ranil久久没有说话,他只是深深地望着punn,然后伸出手,将蹲着的恋人轻轻拉进怀里。
摇椅因为突然增加的重量而停止了摇晃,稳稳地承托着相拥的两人。
Ranil“这是我几百年来,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Ranil的下巴抵在punn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而肯定
Ranil“不是因为椅子本身,而是因为……这是你亲手做的,‘家’的味道。”
punn在他怀里满足地蹭了蹭
punn“你喜欢就好。以后你坐在这里看书,晒太阳,就不会腰酸背疼了。”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紧紧相依。
那把崭新的摇椅,和椅背上那只小小的蝙蝠,静静地见证着这一切。
这份礼物没有镶金嵌玉,却饱含着最珍贵的心意:细心的观察、笨拙的隐藏、无数个安静下午的专注,以及那份想要让对方更舒适、更安心的、朴实无华的爱。
对Ranil而言,这远比任何城堡里的宝座都更温暖,更让他感到真实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