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过后，校园里的话题全被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占据。今年正逢七班负责筹备圣诞晚会，文娱委员林小满第一个就把宁遥和许沉的名字报去了装饰组。

"你俩审美最好！"林小满双手合十，"而且需要有人爬高挂彩灯，许沉个子最高！"

于是每天放学后，宁遥和许沉就留在空教室里制作装饰品。许沉负责技术活——用电线串起彩灯，用铁丝拗出星星形状；宁遥则细致地给每个装饰品贴上亮片和丝带。他们常常一抬头就发现其他同学早就溜光了，只剩下满教室的彩纸和越来越短的日光。

周三下午，宁遥正踮脚往窗户上贴雪花贴纸，突然脚下一滑。许沉下意识伸手扶她，却变成几乎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的姿势。彩灯在他们头顶闪烁，投下流动的光影，像一场私人的星光雨。

"抱歉..."许沉慌忙松开手，却碰倒了装亮片的盒子。亮晶晶的碎片洒了一地，有些粘在他的睫毛上，随着眨动忽闪忽闪。

宁遥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拂去亮片，指尖碰到他温热的眼皮。许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窗外传来篮球砸地的砰砰声，衬得教室里的寂静格外震耳欲聋。

"宁遥，"许沉的声音有点哑，"如果我说..."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抱着一堆彩带的周浩愣在门口："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圣诞晚会当晚，大礼堂被改造得如梦似幻。许沉设计的星空顶棚成了最大亮点——数百盏小灯组成银河，偶尔有"流星"划过，引起阵阵惊叹。宁遥站在幕后，看着许沉操控灯光开关的侧脸，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做"心动"。

晚会高潮是抽奖环节。当副校长抽出特等奖号码时，宁遥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号码牌居然中了。

"恭喜宁遥同学！"副校长笑眯眯地递过奖品，"请许沉同学帮忙颁奖！"

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许沉捧着一个巨大的礼盒走上台。宁遥打开盒盖，里面居然是个精致的书店模型——迷你书架上摆着真正的微缩书籍，窗边钢琴上刻着《小王子》的句子，甚至连招牌都完美复刻了"转角书店"。

"我自己做的。"许沉在她耳边轻声说，"每本书里都写了东西。"

晚会结束后，宁遥抱着模型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她小心地取出一本芝麻大的《数学公式大全》，展开内页，上面是许沉工整的字迹：

"今天你贴雪花时，睫毛上沾了亮片，像星星落在了上面。"

她又翻开一本微缩的《世界地图》，内页写着：

"听说约翰霍普金斯很远，但数学是共通的宇宙语言。"

最后一本《如何照顾盆栽》里，字迹明显颤抖：

"如果你愿意，寒假可以来书店写作业。我妈给你留了靠窗的位置，阳光很好。"

宁遥把脸埋进模型里，闻到淡淡的松木香。窗外开始飘雪，教室里暖气开得很足，玻璃上凝结了一层水雾。她无意识地在雾面上画了个钢琴图案，旁边写了个"A"。

突然，另一个手指在玻璃外侧写下"N"，与她的"A"完美重叠。宁遥惊讶抬头，看见许沉站在窗外，雪花落满他的肩头，笑容比星空顶棚还要亮眼。

"模型喜欢吗？"他的声音隔着玻璃闷闷的。

宁遥用力点头，在玻璃上画了个爱心。许沉的手指立刻贴上来，与她的指尖隔着玻璃相触，温度却清晰地传递过来。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操场上晚会留下的脚印。教学楼里空无一人，只有这间教室还亮着灯，像茫茫雪夜里唯一温暖的岛屿。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隔着玻璃用手指对话，写下一句句只有彼此才懂的密语。

直到保安来锁门，两人才不得不离开。许沉推着自行车送宁遥到校门口，雪地上留下两串并排的脚印。

"寒假什么时候开始？"许沉问，呵出的白气融进夜色里。

"下周周期末考结束。"宁遥把脸缩在围巾里，"你妈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能坐着看店一小时了。"许沉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说要教你做红丝绒蛋糕，作为模型的回礼。"

宁遥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那个书店模型，小心地取出一本她还没来得及看的微缩书。借着路灯的光，她展开纸条，上面是许沉最工整的字迹：

"也许我们之间隔着很多距离，但数学告诉我，两条平行线在无穷远处也会相遇。"

雪无声地落下，覆盖了模型，覆盖了自行车座，也覆盖了少年微微发红的耳尖。宁遥把纸条小心地放回口袋，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比初雪还要柔软，比星光还要明亮。

这个冬天，似乎不会太冷了。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