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宁遥捧着保温桶站在病房门口,轻轻叩了三下门。
"请进。"里面传来许妈妈虚弱但清晰的声音。
推开门,宁遥看到许沉正坐在病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条长长的螺旋带垂到垃圾桶里。许妈妈半靠在床头,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睛已经有了神采。窗台上摆着一束新鲜的百合,在暖气房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阿姨,我带了山药排骨汤。"宁遥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医生说这个对恢复元气好。"
许妈妈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又麻烦你了。沉沉说你这半个月天天来医院,连SAT课都翘了好几节。"
"妈!"许沉手里的苹果皮突然断了,"你别乱说,她明明就..."
"就翘了三节。"宁遥笑着接过话头,"不过我都补回来了。"她偷偷冲许沉眨眨眼,后者耳尖立刻红了。
这半个月来,许妈妈的病情像坐过山车。手术后一度出现肾衰竭征兆,好在及时调整了透析方案,又遇到北京来的专家会诊,终于在一周前脱离危险。宁遥几乎每天放学都来医院,有时带着家里保姆炖的汤,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写作业,让许沉能喘口气。
"今天检查结果怎么样?"宁遥接过许沉递来的苹果,指尖不经意相触,激起一阵微妙的电流。
"肌酐值降下来了。"许沉的声音透着久违的轻松,"医生说再观察一周就能出院。"
许妈妈突然握住宁遥的手:"遥遥,阿姨想求你件事。"
"您说。"
"帮我盯着沉沉吃午饭。"许妈妈瞪了一眼儿子,"护士说他这半个月经常一天就啃个面包,这样胃会坏的。"
宁遥噗嗤笑出声:"保证完成任务。"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便当盒,"今天就开始监督——红烧排骨、清炒西兰花,还有您教他做的玉子烧。"
许沉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
"午休时溜去食堂做的。"宁遥得意地扬起下巴,"尝尝看有没有进步?"
许妈妈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便当,突然说:"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想重新开业书店。"
"妈!"许沉差点被米饭呛到,"医生说要静养至少三个月!"
"我可以请临时工嘛。"许妈妈像个任性的小女孩,"王婶说她侄女正好在找工作。再说..."她的目光扫过两人,"你们不是马上要放寒假了吗?"
离开医院时,雪已经停了。夕阳的余晖照在积雪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许沉突然拉住宁遥的袖子:"等等。"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条驼色围巾,小心翼翼地围在宁遥脖子上:"天冷,别感冒了。"
围巾上有淡淡的洗衣粉香气,夹杂着一丝颜料的松节油味——是许沉常戴的那条。宁遥把半张脸埋进柔软的羊毛里,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
"对了,"许沉边走边踢着积雪,"下周校运会,你报了什么项目?"
"4x100米接力。"宁遥哈出一口白气,"林小满硬拉我凑数的。你呢?"
"三千米长跑。"许沉做了个鬼脸,"陈老师点名让我参加,说是'将功补过'。"
宁遥笑出声。自从数学联赛获奖后,许沉在老师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连之前天台违纪的事都变成了"有冒险精神的探索行为"。
"那我给你当啦啦队。"宁遥说着,突然脚下一滑。
许沉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小心!"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到能数清对方的睫毛。雪花落在宁遥的鼻尖上,很快融化成一颗小水珠。
许沉鬼使神差地伸手抹去那颗水珠,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像被烫到般立刻缩了回来。两人同时别过脸,默契地拉开距离,却藏不住通红的耳朵。
"那个..."许沉清了清嗓子,"校运会结束后,书店就重新开业了。你来吗?"
"当然。"宁遥:"我还等着看许大学霸当店员的英姿呢。"
他们在公交站分别,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宁遥回头望了三次,每次都能看到许沉站在原地目送她,雪花落满他的肩头,像披了一层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