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明去那边坐吧
雷明率先迈开步子，往靠窗的空位走，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微微绷紧的肩线泄露出一丝不自在
程昕然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跟上去，拉开椅子坐下时，金属椅腿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喧闹的食堂里，竟显得格外清晰
……
周六早上周六的天刚蒙蒙亮，程昕然就被闹钟拽醒了。窗外的梧桐叶上还挂着晨露，她手忙脚乱地套上校服，抓起桌上的准考证塞进书包侧袋，转身时差点撞翻椅子
程昕然妈，我走啦！
她冲着厨房喊了一声，抓起餐桌上用锡纸包好的三明治，书包带子往肩上一甩就冲出了门
大巴车缓缓驶进校门，平日里车水马龙的主干道空荡荡的，只有几盏路灯还亮着，在晨雾里晕出一圈圈朦胧的光
教学楼的铁门虚掩着，玻璃幕墙反射着灰蒙蒙的天色，连走廊里的公告栏都显得比平时安静，没了往日贴满通知的热闹
“这边集合！”带队老师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园里格外清晰。程昕然拢了拢校服外套
雷明走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背影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像别的同学那样三三两两凑着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
程昕然同桌！
程昕然上前打招呼，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刚打完哈欠的声音有点软
雷明“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上，顿了顿才开口
雷明没睡好？
程昕然可不是嘛，昨天晚上梦到自己一直在写竞赛作文，写着写着笔没水了，急得我醒过来一看，才凌晨三点
她边说边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湿意，程昕然叹了口气，拖着步子跟他并排往公交车走，语气里带着点小抱怨
公交车上零零散散的坐了好一些人，相识的凑在一起，留着并排座位的只剩最后一排了
公交车刚停稳，雷明就先一步踏了上去，熟门熟路地往车厢后排走。程昕然跟在后面，看着他径直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那是他每次坐公交的固定位置，像是给自己圈了块小地盘，安静又独立
老师点完名后，公交车“呜”地低鸣一声，缓缓驶离站台。程昕然感觉到车身轻微的晃动，窗外的街景开始流动，小区门口的早餐摊还冒着热气，几个晨练的老人正慢悠悠地散着步
程昕然后知后觉的感到胃里的空落落的，她这才想起早上塞在书包里的三明治
程昕然同桌，你有没有吃早饭啊
雷明闻言抬了抬眼，顿了两秒才点头声音淡淡的
雷明嗯
他说完就没再往下说，目光又落回了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程昕然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想起之前的同学说过，雷明妈妈去世的早，爸爸不怎么在意他，可能就随便啃个馒头应付了
程昕然没再等他回应，直接把锡纸包打开。温热的香气瞬间漫开来，火腿的咸香混着煎蛋的焦香，在安静的车厢里悄悄散开
她把大一点的那半递到雷明面前，锡纸边缘烫得指尖发麻，却笑得眼睛弯弯
程昕然给，我一个人吃不完，同桌帮个忙吧
雷明的嘴唇动了动，那句“不用了”已经到了嘴边，可抬眼看见程昕然举着半块三明治的手还停在半空
指尖因为捏着锡纸微微泛红，眼里带着点“你再不吃我就一直举着”的执拗，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像怕被风吹走
雷明不用……真的……
程昕然却像没听见似的，把三明治往他怀里又送了送，芝士的热气拂过他的手腕，有点痒
程昕然拿走拿走，不然我可给别人了
接过三明治的瞬间，掌心传来锡纸的温度，比他想象中更暖些。程昕然立刻松了口气，低头咬着自己那半，脸颊鼓鼓的，像只满足的小仓鼠
他莫名想起早上啃的那个冷馒头，干得剌嗓子。而此刻手里这半块三明治，像是裹着阳光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
雷明低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面包的麦香、火腿的咸鲜和芝士的醇厚混在一起，比他早上啃的冷馒头暖多了
雷明……谢谢
公交车刚停稳，带队老师就站起来拍了拍手：“考场就在前面那栋楼，现在离进场还有一个小时，大家去找找自己的考场熟悉位置，准备竞赛吧
车厢里顿时热闹起来，学生们纷纷背起书包往车门挤。程昕然跟着人群站起来，低头在书包侧袋摸准考证，指尖刚碰到硬纸壳，就听见雷明在身后说
雷明我在三楼307
雷明你呢
她愣了一下，连忙翻出准考证看了一眼
程昕然我在二楼204，不过好像我们不在同一栋楼
两人随着人流下了车，站在考点学校的大门前，程昕然深吸一口气，忽然有点紧张
程昕然那……考试加油？
雷明你也是
雷明看着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支笔递给她
雷明备用的，以防笔没水
程昕然接过，朝他挥挥手，转身往楼梯口跑。跑到二楼拐角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正好撞见雷明也在往这边望，两人目光撞上，他像被烫到似的立刻转了身，快步走进另一栋楼的一楼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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