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晚上，晚自习的预备铃刚响过，老班抱着教案走进来，教室里的喧闹声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下来。
他把教案往讲台上一放，先总结了这周的纪律和作业情况，最后才话锋一转 “对了，下周三开始有市里的学科竞赛，报名表等下让班长发下去，有意向的同学填一下”
底下立刻起了阵小小的骚动，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都慢了半拍。程昕然手里转着的笔“啪嗒”掉在桌上
她偷偷往旁边瞥了眼雷明，他正低头看着练习册，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专注，像是对老班的话没什么反应
也是，对他这种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学霸来说，竞赛大概就跟做随堂测验似的吧
程昕然转着笔琢磨，物理和数学她向来不算拔尖，英语更是偏科去了也是凑数，也就语文挺好的
程昕然你肯定报吧？数学还是物理？
雷明英语
对哦，差点忘了，这货妥妥的英语大神
程昕然语文好歹不用算来算去，写篇作文总比解最后一道附加题容易吧。
她拿着报名表小声嘀咕着，笔尖在“参赛科目”那格落下，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雷明的目光轻轻扫过程昕然摊开的报名表，视线在“语文”那栏顿了顿。他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自己的报名表
雷明的目光落在她桌角那本翻得卷了边的诗集上，封面上还贴着片干枯的银杏叶书签，程昕然说话时总爱带点生动的比喻
他忽然觉得，语文这东西跟她确实格外搭。就像昨天牛肉粉里的溏心蛋，像帆布包上总在笑的卡通猫，是那种自然而然的契合
雷明挺合适的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低头把两张报名表叠在一起
雷明明天一起交给老师？
程昕然好啊
她笑的时候嘴角会露出小小的虎牙，像藏了颗亮晶晶的糖，自信满满的
程昕然我们俩加油吧，到时候一起拿个奖回来，哈哈
窗外的蝉鸣正烈，他忽然觉得，或许那些平仄韵律里，藏着比公式定理更鲜活的世界——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放学铃声像道冲锋号，刚在教学楼里炸响，操场上就涌来半栋楼的学生
一三五轮到他们班跑操，今天星期三
程昕然刚刚好上了个厕所抱着校服外套往集合点跑，远远就看见雷明站在队伍最前排，跟周围打闹说笑的人比起来，像株安静的白杨树
刚想走过去，半路冲过来一个女生，她的小姐妹跟她一样是个开心果
林可可你怎么才来，等会点名啦
程昕然被她一个拐弯带到队伍中间刚刚好是雷明的后面
整个操场像被撒了把豆子，密密麻麻全是晃动的蓝白校服。程昕然被夹在队伍中间，前后左右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林可可喂，我给你说，隔壁班有一个帅哥，经过我最近官方验证等会指给你看看
青春期无非就是讨论帅哥美女，一些情感八卦，所以林可可在说的时候也没有刻意降低音量
程昕然啊？你天天准时跑出去就是为了这个啊
程昕然能有多帅
林可可等会你看看就知道了
周围的喧闹像潮水般涌来，男生们扯着嗓子聊球赛，女生们窸窸窣窣说新出的偶像剧，可这些声音在雷明耳朵里都像隔了层棉花，模模糊糊的
唯独程昕然的声音，像串清亮的珠子，每一个字都滚得清清楚楚。她笑的时候带点气音的尾调，提问时微微上扬的语气
风从两人之间钻过，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雷明盯着前面红色橡胶跑道，指尖在裤缝里悄悄蜷紧，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那股莫名的不悦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体育老师那声哨音尖锐得像划破了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程昕然跟着人流往前挪，鞋底碾过塑胶跑道，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队伍像条流动的河，裹挟着少年人的气息往前淌
两圈跑下来，队伍像被晒蔫的藤蔓，渐渐没了起初的规整
后排几个男生早就放慢了脚步，凑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连体育委员的口令都懒得应了
林可可是个体育废材，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像只被追得没力气的小兔子，一手撑着腰，一手拽住程昕然的校服后摆
林可可昕然……等等我……
林可可我、我这体力真是没救了，才两圈就快扛不住了……
程昕然任由她抓着，稍微放慢脚步
程昕然你看看，让你多锻炼，现在好了
雷明的脚步渐渐放缓，最终与程昕然并排。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跑道上轻轻交叠。
林可可眼珠子悄悄转了转，这位传说中的学霸她平时只敢远观——成绩单上永远断层第一，解物理题时眉头都不皱一下，话少得像惜字如金，偏偏总被女生在走廊里偷偷议论
这人果然连跑步都透着股规整劲儿，手臂摆动幅度不大不小，步频稳得像节拍器，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脖颈线条很清晰，鼻头还有颗小小的痣
只不过，他这是干嘛
雷明程昕然，鞋带松了
雷明小心摔跤
程昕然“啊”了一声，低头去看的功夫，就见雷明忽然加快了脚步，像被什么追着似的往前窜了几步，很快拉开半米距离
校服的下摆被风掀起，露出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像是在逃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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