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八年,弈星出生于一代商贾世家。二月二十八是他的生日。弈星的百日宴是他的母亲在儿时常常对他说的趣事。
“星儿,那天啊,桌上既有盐、茶、布,也有各种各样的商货,你猜你拿了什么?”母亲笑语盈盈的看向弈星。他不知,便摇头回应。母亲依旧语含笑意,边抬起头对他说:“好巧不巧,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有一只喜鹊停在了我的窗棂上,嘴里衔着一枝杜鹃花。后来我经常在院子里看到喜鹊。星儿!”
母亲的声音突然抬高,举起手指向某处地方,弈星抬头望去,那真是一只喜鹊,停留在树干上,叽叽喳喳的叫着。阳光下它的羽翼甚是耀眼,弈星一边盯着他,似想望穿什么,也一边听着母亲的话。“从怀上你开始,就一直有与这只鸟体态相似的喜鹊出现在院子里,那天你的百日宴上它又飞了过来,嘴里衔着一枚棋子。”
他恍然大悟:“难怪我的房间里有棋盘和棋谱。”他激动起来,问:“母亲母亲,那我是不是正好拿了那枚棋子?”
“是啊。”母亲看着弈星笑道。“本来你父亲不乐意让这只小鸟来添乱,但又挂念着这鸟与你缘分颇深,就没有赶走。谁知它一将棋子送到桌上,本来摇摆不定的你,见了那枚棋子,就骨碌骨碌的爬过去。”母亲有意地模仿他当时的模样,弈星既想笑又感到不好意思。母亲见状,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然后呀,一拿起那枚棋子,你就笑得咯吱咯吱的,这个呢,是天意。所以我们不妨碍你的想法。那棋盘和棋谱是我和你父亲托人去置办的,家里世代从商,没有那些玩意儿。”
弈星仰起脸。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知道这是不能辜负的心意,便说:“星儿已经学会落子了,娘亲相信星儿,星儿一定会成为伟大的棋手。”母亲温柔地抚了抚弈星红彤彤的脸颊,那是理想燃烧的温度。
“星儿又在发呆,想必又是在回忆家里吧。”一个温柔沉稳的声音将弈星从思绪里拉回。弈星轻声回道:“是的,师傅。”说起他与父亲的渊源,便又有记忆可寻了。那年是弈星八岁光景,他已将家中棋书读完,学会了下棋,又碍于家中无人懂棋,爹娘便想给他找一个师傅,而当时“牡丹花士”的传闻沸沸扬扬,他行走于江湖之间,逢人便下棋,赢是无一例外的。父亲便欲引其为弈星的师傅,但这牡丹花士游荡于世间,身边少有见过他真人的。父亲也确是有些怀疑传闻的真假,但好的师资也并不好找。为弈星寻师一事父亲一直有在提上日程,但却迟迟没有进展。
后来弈星找家中所有人与他切磋棋艺,父亲,母亲,车夫,厨娘,小工,包工他都下过了,但他们不是一窍不通,就是比不过自己,弈星实在太过无聊,便在院子里摆上棋局,自己与自己下。那一天一个穿着简陋,甚至是有些脏污的人走到弈星面前,默默的看着他的棋局。他突然开口:“东九南六,落白子,黑子便输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
“那是双方对下时才有的道理。”弈星这时才抬起头,他虽穿着邋遢,但却掩盖不住眉宇间的英气。弈星拱手相让:“您请。”
他也没多说,欲执黑子。弈星盖住黑棋罐:“您是远客,客先,执白子。”
他笑了笑,捏了一颗白子:“这白子晶莹透亮,毫无瑕疵,可不是我这俗人能玷污的。”“非也,棋子生来为人所用,执棋者,若能以其沉心境,长见闻,阔眼界,这便就是棋子真正的作用,与执者无关。况且人表不会玷污棋子,而棋道,穿透人心。”
“不曾想你一介孩童懂得的竟不下一个大人。”他落了第一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