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如释重负，终于摆脱了阴森林莽中那纠缠不休的藤蔓巨怪。汗水浸透衣背，喘息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凌暝利落地甩去剑刃上残留的腥绿汁液，雷鸣指尖跃动的青紫色电光悄然消散，茗耀小心擦拭着地图上沾染的露水与尘泥，寒荀则一屁股坐在路旁的石墩上，夸张地揉着酸胀的胳膊。
“呼——这鬼林子，”寒荀龇牙咧嘴，“藤蔓缠人比村口王婆的裹脚布还紧！”
“噤声。”凌暝低喝，目光如鹰隼般刺破前方薄暮。寒荀的抱怨顿时噎在喉咙里。顺着他视线望去，一片令人窒息的景象铺陈开来——远方大地，赫然矗立着一座钢铁巨兽！
那并非寻常的砖石之城。冰冷金属、巨大齿轮、纵横交错的管道与闪烁不休的斑斓灵光被粗暴糅合，铸成一座匍匐于地平线的庞然大物。无数高耸的尖塔刺向铅灰色的天穹，塔身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铆钉与流转幽蓝、赤红符文的金属板。庞大无匹的蒸汽轮盘在建筑基座处缓缓转动，发出低沉恒久的轰鸣，喷吐着大团大团夹杂火星与微弱电弧的白雾。更奇异的是城中无数悬浮移动的“灯火”——并非灯笼烛火，而是一团团被拘束在透明晶石球体里、兀自跳跃燃烧的纯粹灵焰，幽幽照亮下方纵横如迷宫般的金属街道与川流不息的人影车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刺鼻的臭氧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庞大灵力被拘束运转时产生的低频率嗡鸣，震得人骨髓发麻。
“嘶——”雷鸣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映照着那片光怪陆离，“这…便是传说中的机械之都？”他下意识握紧拳头，指缝间有细微的电弧跳跃，仿佛被那磅礴的灵能场域所牵引。
茗耀神情肃然，低头确认手中那份描绘奇异符号与精密线路的地图，指尖点在一个被复杂齿轮花纹环绕的标志上，声音带着近乎朝圣的凝重：“没错，铁炉堡。通往天空之城——‘云顶’的唯一陆地门户。我们…到了。”
“哈！”寒荀猛地从石墩上弹起，酸麻的手臂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脸上只剩下孩童般的惊奇与兴奋，“瞧瞧那些大轮子！轰隆轰隆的，比雷泽那头老雷兽的呼噜还响！里面的人靠什么活？啃铁疙瘩吗？”他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掰下一块齿轮研究。
茗耀无奈地摇摇头，小心卷起地图，语气带着学者般的沉稳：“莫要胡言。此地居民崇尚‘灵构之道’，视灵力为驱动万物的本源之力，但追求的是将其驯服、转化、增幅，最终凝聚于器物之上。他们不重肉身苦修，却将这力量之道推向了另一个极致——灵器。”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同伴，“一种只需注入微量灵力，便能激发出远超施术者自身极限威能的‘工具’。譬如，”他指向远处城墙上一个缓缓转动的巨大金属造物，那物探出数根粗壮的炮管，炮口嵌着复杂的棱晶阵列，隐隐有炽白光芒在核心流转，“那‘炽阳守卫’，一炮之威，据说足以洞穿山岳。”
“工具？”凌暝微微蹙眉，声音冷冽如冰，“利器终究是利器。过于依赖外物，自身便成破绽。”他习惯性地握紧了腰间古朴剑柄的鲨鱼皮鞘，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雷鸣则更显忧虑，他体内奔涌的雷灵之力似乎感应到了远方城市散逸出的庞杂能量，正发出不安的低鸣。“如此庞大的灵力被拘禁、转化…不会失衡么？我总觉得这城池本身，就像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呼吸间都带着不安的躁动。” 他眉头紧锁，青紫色的电弧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怕什么，”寒荀大大咧咧地一拍雷鸣的肩膀，掌心传来的酥麻感让他“哎哟”一声缩回手，“嚯！你小子又漏电！”他甩甩手，随即又满不在乎，“有我们四个在呢！再说了，不进去怎么找‘云顶’的船票？走走走！”他不由分说，拽着还在担忧的雷鸣，率先朝那巨大的城门方向奔去。
铁炉堡的城门，本身就是一件令人窒息的巨型灵构杰作。两扇高达数十丈、不知由何种合金铸造的巨门紧闭着，表面蚀刻着繁复到令人眼晕的几何纹路与能量导管。纹路并非死物，其中流淌着液态汞银般的物质，散发出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幽蓝灵光。城门两侧，并非血肉之躯的卫兵，而是四尊巍然矗立的钢铁巨人——“磐石守卫”。它们形态粗犷厚重，关节处是巨大的螺栓与粗大的液压杆，头部是单一的、不断旋转扫描的暗红色晶体复眼。金属外壳上同样蚀刻着法阵，与大门上的纹路隐隐呼应，构成一个强大的防御与监测灵能场域。
“站住！身份灵核！”当四人靠近警戒范围时，其中一尊守卫的复眼骤然锁定他们，发出毫无情感波动的、如同两块粗糙金属摩擦般的合成音。同时，一道淡蓝色的能量光栅无声无息地从地面升起，拦在四人面前，光栅上细密的符文如流水般闪烁。
“身份…灵核？”寒荀一愣，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口袋，“那是什么玩意儿？通关文牒？”
茗耀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有些茫然的同伴身前，恭敬地向守卫行了一礼：“尊敬的守护者，我们远道而来，初至铁炉堡，尚未办理身份灵核。听闻此地是通往‘云顶’的中枢，特来寻求登临之法。不知是否有临时通行的途径？”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深知在这充满规则与力量的机械之城，鲁莽只会招致毁灭性的打击。
守卫的复眼红光闪烁了几下，似乎在快速检索信息库。片刻后，那冰冷的金属摩擦音再次响起：“外来者，临时入境许可申请。启动基础灵能扫描及威胁评估。勿动，勿抗拒。”
话音未落，四道纤细但凝练的蓝色光束瞬间从守卫的胸甲上射出，精准地笼罩住四人。寒荀下意识地想躲，被凌暝一把按住手臂。光束扫过身体，带来一种奇异的微麻感，仿佛有无形的探针试图深入他们的经脉气海。当光束触及雷鸣时，他体内的雷灵之力仿佛受到挑衅，骤然活跃，体表“噼啪”炸起几朵细小的电火花，引得扫描光束一阵不稳定的波动。雷鸣立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本能的反抗。
“灵力波动检测…个体三（雷鸣）检测到高活性雷属性灵力，存在可控性波动…威胁评估中…整体威胁等级：低。予以临时入境许可。”守卫的复眼红光转为平稳的绿色，“临时许可，生成。有效期：三个铁炉堡标准日（约七十二小时）。请于期限内至‘灵枢殿’办理正式身份灵核。通行！”
随着“通行”二字落下，拦路的蓝色光栅瞬间消失。巨大的城门内部传来一连串沉重的机括轰鸣与蒸汽喷射的嘶嘶声，那流淌着液态灵光的巨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仅容数人并行的缝隙。一股更加强烈的、混杂着热浪、机油、金属粉尘和浓郁灵能的气息扑面而来。
“呼…吓我一跳。”寒荀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又恢复了嬉皮笑脸，“还以为要打一架呢。这大铁疙瘩，还挺讲道理？刚才那电火花，挺帅啊雷鸣！”
“此地法度森严，一切皆有灵械判定。”茗耀神情依旧凝重，率先迈步踏入那道缝隙，“跟紧我，莫要乱碰任何东西。这里的一颗铆钉，都可能是一个微型法阵的节点。”
第四章：熔炉之心——喧嚣的灵器之都
穿过厚重的城门，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个沸腾的宇宙。震耳欲聋的声浪瞬间包裹了所有人——齿轮咬合的铿锵、蒸汽喷发的嘶鸣、锻锤敲击的雷鸣、能量传输的嗡响，还有无数种难以辨识的机械运转噪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永不停歇的、属于金属与灵能的狂想曲。
街道并非平坦的石板路，而是由巨大、厚重、带有防滑纹路的复合金属板拼接铺就，踩上去发出沉闷而坚硬的回响。街道两旁，是令人目不暇接的奇景。
建筑的墙壁上，粗大的铜管与闪烁着各色符文的能量导管如同巨蟒般蜿蜒盘绕。临街的店铺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并非普通商品，而是各式各样流光溢彩的“灵器”：小巧如戒指、释放着微弱护盾力场的“灵犀指环”；外形狰狞、枪管上刻满聚能法阵的“雷吼手炮”（雷鸣的目光在此多停留了一瞬）；悬浮在柜台中、不断变换着光效的“流光霓裳”；甚至还有结构精巧、模仿猫狗形态、眼中闪烁着灵光的“机关宠物”……
街道上更是光怪陆离。取代马匹牲畜的，是各式各样的代步工具：有靠脚下喷吐气流悬浮离地尺许的“风行滑板”；有外形粗犷、依靠复杂齿轮链条驱动、需要蹬踏的“链轮单车”；有被小型蒸汽机驱动、发出噗嗤声响的“铁甲三轮”；更有少数衣着华丽者，乘坐着完全悬浮、由透明晶石罩保护的流线型“灵梭”，无声而迅捷地掠过人群上空。
行人大多穿着耐磨的皮质或混纺布料的工装，上面沾满油污，但他们的眼神却大多狂热而专注。他们或背着鼓鼓囊囊的工具包，或提着闪烁微光的灵能工具箱，脚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焊接时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劣质燃烧灵石的硫磺味，以及各种灵器运转时散逸出的、属性各异的微弱灵力波动。巨大的、镶嵌在建筑侧面的全息告示牌滚动播放着信息：“‘星火工坊’高薪招募三级灵构师！”、“‘齿轮与律动’酒吧，今晚‘废料乐队’震撼演出！”、“‘天穹船坞’公告：明日‘云梭七号’飞艇前往‘云顶’，余票有限！”
寒荀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灵能核心。“我的亲娘咧！这…这也太…”他词穷了，只会不停咂嘴，一会儿指指那个踩着滑板呼啸而过的黄毛小子，一会儿又去够橱窗里一个造型夸张、不断迸射火花的“烈焰拳套”模型，被茗耀严厉的眼神制止。
雷鸣则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空气中庞杂混乱的灵力流如同无数条方向各异的激流，不断冲击着他。他体内的雷灵之力变得异常躁动，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在经脉中奔涌冲撞，试图与外界那些散逸的、被拘束的、甚至带着金属冰冷气息的灵力产生感应。他不得不分出大部分心神去强行压制和疏导这股力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微微急促。“这里的灵能…太乱了…像无数根针在扎…头好沉…”他声音有些发闷，轻轻扶住旁边一根冰冷的金属灯柱，试图借助其冰冷的触感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丝细微的电弧不受控制地从他指尖窜出，在灯柱表面留下一个微小的焦痕。
凌暝相对沉默，但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他注意到街角阴影里几个穿着破旧、眼神闪烁的人，正打量着他们这些格格不入的“外来者”，也注意到那些高耸塔楼上偶尔扫过的、冰冷的监视晶眼。“找落脚处。”凌暝言简意赅，声音穿透嘈杂的背景音，“打听‘云顶’的消息。此地不宜久留。”他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雷鸣，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在迷宫般的金属街道上穿行良久，四人最终选择了一家看起来尚算整洁、名为“齿轮与律动”的旅店兼酒馆。旅店门楣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青铜齿轮招牌，门内传出不算嘈杂的交谈声和一种节奏感强烈的、带着金属打击乐风格的背景音乐。
推开沉重的镶嵌着铆钉的木门，混合着麦酒香气、烤肉油脂味和淡淡机油味的温暖空气扑面而来，稍稍驱散了雷鸣因灵力紊乱带来的不适感。内部空间宽敞，桌椅厚重结实，吧台是一整块打磨光滑的暗色金属。墙壁上挂着各种奇特的机械部件和工具作为装饰，一盏盏由灵焰驱动的吊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客人大多是下班后的工匠、灵构学徒以及一些行色匆匆的商人，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订单、材料价格和某个工坊的最新“杰作”。角落里，一个由废弃零件拼装起来的“废料乐队”正在演奏，主唱是个嗓门洪亮的光头壮汉，敲打着一套由铁桶、齿轮和弹簧组成的架子鼓，发出铿锵有力的节奏。
四人寻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很快，一个体型微胖、穿着沾着油渍围裙、下巴满是青胡茬的老板端着木杯麦酒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生意人惯有的、略显疲惫的笑容。
“几位面生，远道而来吧？要点什么？招牌‘齿轮润滑油’？还是‘蒸汽烈喉’？”老板的声音和那乐队鼓点一样粗犷。
“老板，来些能饱腹的吃食，酒水…清水即可。”茗耀温和地回应，同时不动声色地将一小块成色尚可的灵石（在铁炉堡，灵石是硬通货之一）轻轻推了过去。
老板眼睛一亮，迅速收起灵石，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好嘞！‘锅炉炖肉’和‘铆钉面包’马上来！几位是…想去‘云顶’碰碰运气？”
“正是。”茗耀顺势问道，“敢问老板，这登临‘云顶’，需作何准备？”
老板一边麻利地擦着桌子，一边压低了些声音：“嘿，这年头，想去云顶淘金的人可不少。简单！买票，坐‘云梭’飞艇上去就行。船坞天天有班次。不过嘛，”他话锋一转，眼神扫过四人身上明显的修炼者痕迹，“票钱可不便宜，而且上了天，规矩更大！”
“规矩？”寒荀忍不住插嘴，拿起刚送来的、烤得焦硬如同真铆钉般的面包，用力掰着，发出“咔吧”的脆响。
“当然！”老板凑近了些，带着点神秘兮兮，“云顶可不是咱这铁炉堡！那里是‘万机之城’！城主‘天工’大人亲自掌控，规矩都是那些冰冷的‘逻辑核心’定的。他们那儿的人，听说脑子都跟水晶板似的，一板一眼。你们这身打扮…啧啧，”他摇摇头，“一看就是‘原始流’（指传统修炼者），上去容易惹麻烦。不过嘛，只要守规矩，不惹事，也没人管你。”
“另外，”茗耀声音沉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不知老板可曾听闻两种材料？一种名为‘九霄玄晶’，另一种唤作‘星陨沉金’？”
“‘九霄玄晶’？！”老板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意识到失态，赶紧捂住嘴，左右看看，才用更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我的老天！你们打听这个？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只有云顶最核心的‘天工秘库’里才可能有！是城主‘天工’大人亲手掌控的顶级战略灵材！据说指甲盖大小一块，就能给一座‘炽阳守卫’供能十年！想弄到？除非城主大人点头！要么…就是他老人家最信任的‘天工近卫’，还得有最高权限！至于‘星陨沉金’…”老板咂咂嘴，眼神里带着敬畏，“这玩意儿我倒是在‘材料黑市’的悬赏榜上见过名字，价比黄金…不，比秘银还贵！听说只有‘龙渊’那边的龙族，才有本事从它们守护的古老坠星矿脉深处挖出原矿。挖出来还不算完，那玩意杂质多得很，跟石头疙瘩似的，得用龙族秘传的‘净世龙炎’反复精炼提纯，才能得到真正可用的沉金。那可是龙族的命根子之一，想从它们嘴里抠食儿…”老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摇摇头，“难，难如登天！”
“龙渊…龙族…”雷鸣低语，秀眉微蹙，他体内的雷灵之力似乎感应到这个名字蕴含的古老威压，竟有一瞬间的凝滞。寒荀也停止了和面包的斗争，脸色垮了下来：“又是城主认可，又是去龙族老巢挖矿？这难度…也太离谱了吧？”凌暝的眼神则更加锐利幽深，仿佛在衡量着跨越刀山火海的距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茗耀沉默片刻，消化着这沉重的情报，再次取出一小块灵石递过：“多谢老板指点。烦请安排两间安静的上房。”信息已经足够清晰：九霄玄晶在云顶，需要城主的认可；星陨沉金在龙族腹地，需要原料和龙族的力量进行精炼。两条路，都布满荆棘。他看了一眼疲惫的雷鸣和沮丧的寒荀，沉声道：“先休整。明日，我们去天穹船坞。”
三天后的清晨，铁炉堡巨大的“天穹船坞”已是人声鼎沸。
一艘庞大得如同小山峰般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卧在特制的悬空泊位上，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晨曦中泛着银灰色的寒光。这便是“云梭七号”。它的主体呈现出流畅的纺锤形，表面覆盖着无数规整的六边形蜂窝状强化装甲板，闪烁着冷冽的光泽。两侧伸出巨大的、如同昆虫翅膀般的金属机翼，机翼下方悬挂着数个巨大的、表面刻满复杂聚灵法阵的球形引擎舱，如同巨兽蓄势待发的利爪。船体各处，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血脉般延伸，其中流淌着明亮的蓝色灵光，即使在白天也清晰可见。船头位置，一块巨大、光滑如镜的墨蓝色晶石，如同巨兽冰冷的独眼，漠然地俯视着下方蚁群般渺小的人类。
登船的过程又是一次严格的灵械检查。四人凭借临时身份灵核和支付了高昂得让寒荀龇牙咧嘴、几乎掏空了他们剩余灵石的“灵能驱动费”，终于踏上了云梭七号宽阔平坦的合金甲板。甲板厚实冰冷，踩上去异常稳固。船坞巨大的穹顶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外面铅灰色的天空和翻涌的云层。随着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远古巨兽的汽笛轰鸣（这声音让雷鸣体内的雷灵之力微微共振），船体猛地一震。下方巨大的、刻满法阵的灵能矩阵骤然亮起，爆发出刺目的蓝白色光芒，强大的反冲力将庞大的飞艇平稳地向上托举！紧接着，飞艇尾部的主引擎和两侧辅助引擎同时点亮，喷射出炽白耀眼的灵能光流，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飞艇开始加速，冲破铁炉堡上空混杂着蒸汽、金属粉尘和灵能粒子的浑浊云雾层。舷窗外，铁炉堡那巨大而粗糙的钢铁轮廓迅速变小、模糊，最终被下方翻滚的、如同灰色棉絮般的云海彻底吞没。飞艇穿透对流层，进入平流层。
飞行平稳后，广播里传来毫无感情的合成音：“已突破对流层，进入平流层。预计三小时后抵达‘云顶’空港。请乘客保持静默，勿靠近舷窗危险区域。”
寒荀早已按捺不住，凑到巨大的圆形水晶舷窗前。下一刻，他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再次张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茗耀、凌暝、雷鸣也都被窗外的景象牢牢吸引，不由自主地靠近。
窗外，是浩瀚无垠、纯净得令人心颤的云海。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将翻滚的云涛染成纯粹的金色与圣洁的雪白，云层表面泛着粼粼波光。而在那无垠云海之上，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奇绝的“城市”，静静地悬浮于苍穹之巅！
它并非建立在任何可见的陆地或岛屿上，而是由无数巨大无比、形态各异、闪烁着金属和晶石光泽的“浮空平台”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地拼接、组合、悬浮而成！这些平台大的如同山脉，小的也有数里方圆，边缘流淌着能量勾勒的边界光纹。平台之间，由无数纵横交错的透明能量虹桥、快速穿梭的管道列车（如同金属长龙在透明管道中疾驰）以及如同光带般流淌的灵能传输轨道连接，构成一张无比复杂又充满秩序感的立体网络。
建筑风格极尽未来与奇幻——高耸入云的螺旋尖塔通体由纯净的水晶构成，折射着七彩霞光，宛如凝固的彩虹；庞大如山脉的金属堡垒外壳上流动着瀑布般的能量符文，符文明灭间仿佛在呼吸；巨大的穹顶如同倒扣巨碗的温室花园里，生长着前所未见的巨大发光植物，散发出柔和的生命辉光；甚至还有完全由力场束缚、缓缓旋转的液态金属湖泊，银亮的金属液滴在阳光下如星辰般闪烁！更远处，巨大的环状结构体缓缓自转，如同天体般运行，上面布满密集的灵能矩阵。
最令人震撼的，是城市中无处不在的“活”的机械。形态优雅如天鹅、通体银白的“巡天哨卫”成群结队，无声地掠过建筑之间，轨迹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外形敦厚、有着多条灵活机械臂的“工造仆役”如同蜘蛛般吸附在建筑外壁进行维护作业；街道上，形态各异、行走或滑行的构装体如同普通行人般穿梭，它们的外壳材质各异，有的光滑如镜，有的布满精密纹路；空中，除了穿梭巴士般的管道列车，还有大量单人驾驶的“灵翼飞行器”，拖着长长的、色彩各异的灵能尾迹，如同流星般划过天际，编织着动态的光网。整个城市笼罩在一层近乎透明的、流动着七彩霓虹光晕的巨大能量屏障之中，如同一个巨大的、梦幻的肥皂泡，将内部的一切与外部狂暴的罡风和稀薄的空气彻底隔绝。屏障上，不时有巨大的、蕴含恐怖能量的符文一闪而逝，昭示着其足以抵御天灾的恐怖防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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