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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暗流涌动

混沌:逆取

登仙阁内,檀香袅袅,岁月沉淀的威压无声弥漫。素衣老者黎南鸢自幽暗的侧廊缓步走出,步履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暮气。他目光如古井深潭,扫过肃立在紫玉地面上的四位年轻弟子——雷鸣、凌瞑、茗耀、寒荀。

“此乃登仙阁,”黎南鸢的声音平和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乃我无极宗历代先贤,参悟大道,最终踏破虚空、羽化飞升之地。”他的目光落在高耸穹顶下隐约可见的玄奥符文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飞升者留下的道韵痕迹。“特召你等前来,想必心中亦有所揣测。”

缥缈峰弟子茗耀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弟子愚钝,还请宗主明示。”

黎南鸢微微颔首,视线逐一扫过四人年轻而充满锐气的面庞:“你四人,是近几届弟子中,资质、心性、成就皆最为拔尖者。无极宗传承万载,薪火需继。今日召见,便是欲从你们之中,遴选一人,作为未来的宗主候选人。”

此言一出,饶是四人早有心理准备,心头也不由一震。雷鸣眉头微蹙,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谨慎:“宗主,弟子惶恐。凭我等如今修为,恐难当此大任。”他深知结丹境与执掌一宗的化神境之间,隔着难以逾越的天堑。

黎南鸢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似乎很欣赏雷鸣的清醒:“现在自是不行。然,以尔等天资禀赋,只要道心坚定,机缘不断,他日登临化神,并非虚妄。”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雷鸣身上,“雷鸣,各峰峰主对你评价甚高,言你悟性超凡,勤勉不辍。”

雷鸣谦逊垂首:“弟子不敢居功,皆是峰主教导有方,宗门栽培之恩。”

“凌瞑,”黎南鸢转向武神峰的首席,“你身为武神峰亲传,根基深厚,锋芒毕露,无需多言。”接着看向茗耀,“茗耀,你对阵法一道的钻研与执着,于年轻一辈中罕有匹敌。”最后目光落在气息略显阴冷的寒荀身上,“寒荀,暝幽峰中,你以魔修之身坚守本心,于极阴之体上另辟蹊径,亦属难得。”

寒荀微微躬身:“宗主过誉,弟子愧不敢当。”

“机缘已至,”黎南鸢不再多言,袍袖无风自动,抬手向前虚虚一点。“现在,踏入你们面前的门户吧!”

话音未落,四道氤氲着不同光泽的门户凭空出现在四人面前。一道金光璀璨,一道银辉流转,一道青光萦绕,一道寒气森森。四人互看一眼,深吸一口气,各自迈入了属于自己的那扇门。

金光之门内:

雷鸣踏入其中,眼前景象竟与方才的登仙阁主殿一般无二,只是更为静谧。宗主黎南鸢已端坐于主位之上,仿佛从未离开。雷鸣连忙行礼:“宗主。”

黎南鸢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前些时日,护宗神兽麒麟两次躁动,离开主峰禁地,想必是寻你而去。它言道,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雷鸣心中了然,坦诚道:“回禀宗主,那应是弟子伴生神兽——雷光貂的气息。它自弟子幼时便相伴左右,情同手足。”

“哦?你竟有神兽伴生?”黎南鸢眼中讶色更浓。他仔细打量着雷鸣,目光忽然凝滞在雷鸣颈间微露的一抹温润上,“你颈上所佩之玉……可否让老夫一观?”

雷鸣微怔,小心地将贴身佩戴的玉佩解下,双手奉上。那是一块古朴的白玉,雕刻着简单的云纹,散发着淡淡的暖意。“此乃弟子母亲遗物。”

黎南鸢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那熟悉的纹路,身躯竟微微颤抖了一下,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震动:“她……她竟已过世了?!”

雷鸣猛地抬头,眼中充满震惊:“宗主……您认识家母?”

“何止认识……”黎南鸢凝视着玉佩,眼中泛起追忆的波澜,仿佛透过玉佩看到了久远的过去,“她是老夫的贵人,救命之恩,永生难忘。”他将玉佩郑重地交还给雷鸣,目光变得深邃,“至于你这身扎实无比、悟性惊人的武学根基……想必是‘那位’为你打下的基础吧?”他缓缓转头,看向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古老壁画,画中人影模糊,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他,可是武神峰的真正奠基者。”

雷鸣顺着宗主的视线望去,心头掀起滔天巨浪:“狄叔叔……竟是武神峰的建立者?!”难怪他坚持让自己一定要来无极宗,来武神峰!一切仿佛都有了模糊的指向。

银辉之门内:

茗耀踏入的是一片星辰流转、阵纹纵横的奇异空间。黎南鸢的身影在星光中凝聚。

“茗耀,你可知阵法一道,浩瀚如星海,艰深晦涩,乃修行百艺中最难大成者?”黎南鸢的声音带着考较。

茗耀眼神坚定,毫无退缩:“弟子深知其难。然弟子毕生所愿,便是穷尽阵法之妙,成为当世阵法第一人!”

“哈哈,好!有志气!”黎南鸢朗声大笑,满是欣慰,“有此志向,老夫便助你一臂之力!”他手掌一翻,一卷非金非玉、散发着古老洪荒气息的卷轴凭空出现。“此乃《洪荒八阵图》,蕴含天地初开之阵理,最适合你参悟本源,今日便赐予你!”

茗耀激动地双手接过,感受着卷轴中传来的磅礴阵意,深深拜下:“弟子谢宗主厚赐!定当穷尽心力,精研此图,不负宗门栽培之恩!”

青光之门内:

凌瞑进入的门后,是一片充斥着锐利庚金之气的空间。黎南鸢的身影如剑般挺立。

“凌瞑,你出身武学世家,根骨资质自是上乘,武神峰绝学在你手中亦是威力不凡。”黎南鸢目光如炬,直指要害,“然你心性过于刚烈急躁,如烈火烹油,长此以往,恐伤己身,更易为心魔所趁,终成大患。”

凌瞑眉头一拧,带着少年人的倔强:“修行之路,披荆斩棘!若有问题,弟子自当一力承担!”

黎南鸢摇头轻叹:“也罢,锋芒难敛,亦是天性。”他抬手向虚空一抓,一本闪烁着淡金色光泽的古籍落入掌中。“此乃《金庚心法》,非攻伐之术,乃淬心炼性之法。内蕴庚金肃杀之气,外显沉凝厚重之态。望你勤加修习,以金之刚毅,铸心之韧度。”

凌瞑接过古籍,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沉静力量,虽仍有不服,但也知宗主所言非虚,闷声道:“弟子……知道了。”

寒气之门内:

寒荀踏入的门户后,是一片冰晶凝结、寒气刺骨的领域。黎南鸢的身影仿佛由万载寒冰雕琢而成。

“寒荀,”黎南鸢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温和,“你身负魔道传承,却能于魔焰中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不为外邪所侵,这份定力,实属难得。更难得者,你身具冰灵根,又是万中无一的极阴之体,此等天赋,于魔道亦是罕见。”

寒荀垂首静立,周身寒气内敛。

“今日,老夫便赐你一物,助你道途。”黎南鸢掌心寒气汇聚,一柄通体幽蓝、剑身仿佛由玄冰与魔气共同凝练而成的长剑缓缓浮现。剑身周围,空间都仿佛被冻结扭曲。“此乃‘玄阴冰魔剑’,采九幽寒铁与极地玄冰,融上古魔纹而成,其性至阴至寒,与你体质功法最为契合,持之修行,事半功倍。”

寒荀感受到剑中传来的血脉相连般的呼唤与磅礴力量,眼中闪过激动,郑重无比地双手接过长剑,深深拜倒:“弟子寒荀,叩谢宗主厚恩!此恩此德,弟子永世不忘!”

一炷香后,四道门户光华流转,四人身影从中踏出,重新汇聚在登仙阁主殿。他们神色各异,或沉思,或振奋,或凝重,但眉宇间都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黎南鸢看着他们,沉声道:“六个月后,‘三宗交流会’将在我无极宗召开。此乃东域盛事,亦是尔等扬名立万、为宗争光之机。交流会开幕之前,你四人须突破至结丹境。此乃第一道考验,亦是尔等证明自身潜力的基石。”

凌瞑忍不住问道:“宗主,敢问这三宗,除我无极宗外,另两家是?”

茗耀显然对此颇有研究,接口道:“乃道天圣宗与魔刹宗。此三宗并立,为东域擎天巨擘。”

寒荀补充道:“传说皆源自上古神魔大战时期,由参战的神魔大能或其传承者所建,底蕴深不可测。”

雷鸣点头,目光沉凝:“不错。道天圣宗,位于人妖两族交汇之地,以修仙正道为主,传承精纯,讲究天人合一。魔刹宗,则雄踞魔族疆域深处,主修魔道,功法霸道绝伦,杀伐之气最重,传闻亦是三宗之中实力最为强横者。”

黎南鸢微微颔首:“尔等见识倒是不俗。既知前路,便去吧。时间紧迫,莫负韶华。”

四人恭敬行礼,退出登仙阁。

待殿门缓缓闭合,黎南鸢脸上强撑的威严瞬间褪去,化作一片疲惫与苍老。他捂着嘴,发出一阵压抑而剧烈的咳嗽,身形微颤。他步履蹒跚地走向后殿深处,推开一扇布满星辰符文的厚重石门,步入一间光线幽暗的密室——天机阁。

密室中央,一座庞大、精密、由无数星辰般光点构成的仪器正在缓缓转动,其结构之复杂,仿佛映照着诸天星斗的轨迹。这便是无极宗镇宗之宝——天机仪。然而此刻,天机仪的运转却显得异常混乱,无数光点明灭不定,轨迹交错碰撞,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嗡鸣。

黎南鸢凝视着混乱的星图,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忧虑,喃喃自语:“咳咳咳……看来……老夫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天机紊乱,星辰移位……大劫……将起啊……”

武神峰,雷鸣居所。

夜色已深,月光如水银泻地,透过窗棂洒在盘膝而坐的雷鸣身上。他并未立刻修炼,而是从储物袋中郑重地取出一卷材质奇特、仿佛由混沌雾气凝结而成的古老书卷——《混沌体》。

指腹摩挲着冰凉的书页,雷鸣眉头紧锁:“我这身古怪的天赋,还有那莫名的熟悉感……难道都是因为它?狄叔叔留下的这卷东西……”他想起白日里宗主提及母亲和狄叔叔时的话语,以及麒麟神兽的反应,心头疑云重重。最终,他甩甩头,眼神恢复坚定:“罢了,多想无益。唯有实力,才是解开一切谜题的钥匙!”他收敛心神,将意识沉入《混沌体》玄奥的经文之中。

主峰,玉虚宫。

月光下,玉虚宫大殿灯火通明。宗主黎南鸢高居主位,武神峰主萧云生、丹霞峰主檀梦瑶、天衍峰主月尹然等几位核心长老分坐两旁。

萧云生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惊叹与探究:“宗主,雷鸣那小子今日展现的武学天赋,实在惊人。他那近乎本能般的领悟力……莫非真与传说中的‘混沌体’有关?”

黎南鸢缓缓点头,眼中带着追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那孩子……是她的儿子。血脉相连,可能性极大。混沌体,包罗万象,理论上可纳万法,故其学习模仿能力堪称逆天。然……”他话锋一转,带着凝重,“此体质太过特殊,古之罕见。欲将万法真正融会贯通,化为己用,达到圆融如意的至高境界,其难度……恐怕远超常人想象。”

檀梦瑶美眸微亮,接口道:“不过,那孩子体内似乎蕴藏着一股异常精纯的灵泉本源?此物若运用得当,或能成为他调和万法、滋养混沌的关键助力。”

黎南鸢叹息:“灵泉确是一线生机,然混沌体所需积累太过浩瀚,其修炼速度,注定会慢得令人绝望。”

月尹然翻阅着手中一本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兽皮书卷,沉声道:“宗主所言极是。关于混沌体的记载,即便在宗门最古老的典籍中,也仅有寥寥数语,语焉不详。如何修炼,如何突破,前路茫茫,如同迷雾。”

檀梦瑶语气坚定:“即便如此,希望再渺茫,也需让他拼尽全力!此子身负大因果,或许……他便是那应劫之人。”

黎南鸢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带着一丝希冀:“或许……这孩子真能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以混沌证道……成就真仙。”

密议结束,诸位峰主化作流光,各自返回山峰。

玉虚宫重归寂静。而在那幽深的天机阁内,无人察觉之际,缓慢运转的天机仪核心处,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点刺目的红光!红光之中,两道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截然不同(一道神圣浩渺,一道凶戾霸道)气息的虚影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红光瞬间收敛,天机仪恢复了那看似规律实则混乱的运转,仿佛刚才的异象从未发生。唯有空气中,残留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预示着不祥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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