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她说我没事的时候,其实快挂了?
风卷着沙粒掠过三人脚边时,林渊掌心的残玉突然烫得惊人。
他垂眸望着那抹暖光,识海里不受控地翻涌起无数碎片——白芷替他挑毒刺时,沾了药汁的指尖在发抖;替他整理药囊时,发间玉兰簪蹭过他手背的温度;还有昨夜溪边,她说“怕你把我们当必须拯救的角色”时,尾音轻得像一片落在心尖的雪。
“渊哥哥?”楚灵儿的银铃在身侧轻响,她踮脚看他攥得发白的指节,袖中机关匣悄然弹出半张符纸。
符纸泛起幽蓝微光,在两人之间展开一道数据流,“等等...你体内命力流向不对!共承协议在自发追溯高危记忆源?”她猛地拽住他胳膊,腕间机关绳索勒出红痕,“你该不会是想——”
“我要去挖她最痛的那段。”林渊打断她,声音比戈壁的风还轻,“她割断共生链那天,结界外的血把青石都染透了。我当时以为她只是伤重,后来才发现...她根本没给自己留活口。”他低头看向楚灵儿,眼底映着符纸上跳动的警告红光,“我总说要护着她,可她连疼都不肯让我知道。”
楚灵儿的机关匣突然发出尖锐蜂鸣。
她望着数据流里疯狂闪烁的“记忆回溯风险97%”,急得发梢都竖起来:“没有守护者同行禁止单人溯忆!上回苏媚试了半刻就被怨气缠了三个月——”
话音未落,林渊胸口的双生蝶印突然泛起金光。
他闭目运转“逆命之痕”,将残玉按在眉心,整个人像被揉碎的月光般虚化。
楚灵儿扑过去抓他衣摆,只触到一片微凉的风,耳畔只剩他最后一句:“这次,换我做她的守护者。”
幻境内的雨下得极急。
林渊站在一座残破祠堂里,梁上“贞节”二字被雷劈去半边,香灰混着雨水从供桌淌下,在青石板上积成暗红的溪。
正中央跪着道素色身影——是白芷。
她的左手攥着把匕首,右手腕的契约印记泛着妖异的紫。
林渊看见她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画出歪扭的咒文。
“只要你活着。”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混着雨声几乎要散在风里,“我就算灰飞烟灭...也是圆满。”
咒文完成的瞬间,契约印记突然迸出刺目紫芒。
白芷浑身剧震,喉间溢出闷哼,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出声。
林渊冲过去想扶她,手却穿过她肩膀撞在无形屏障上,疼得他倒抽冷气——原来记忆里的人看不见他,也碰不到他。
画面突然扭曲。
林渊再睁眼时,已站在陡峭的药山悬崖边。
白芷的裙角被山风掀起,露出小腿上未愈的血痕。
她攀着岩壁的手在抖,却仍固执地往石缝里探——那里长着株淡紫色的草,正是能延缓魂散的“续梦草”。
“咳...”她突然捂住嘴,指缝间渗出暗红。
林渊看着她蹲在石头后,用袖口擦净血迹,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攀爬。
第三次呕血时,她扶着岩壁滑坐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石头,睫毛上挂着汗珠,却还是轻轻笑了:“再坚持会儿...他还等着呢。”
林渊的心脏像被人攥住狠狠绞动。
他望着她苍白的脸,终于明白那些深夜里她替他换的药、补的伤,原来都是用自己的命在填。
“阿芷。”他哑着嗓子喊,拳头砸在屏障上,“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因为她怕你愧疚到疯!”
楚灵儿的声音突然炸响。
林渊转头,看见她的身影在幻境里半透明地浮现,发间银铃被山风吹得乱响:“我早就在她身上埋了情丝锚点!你再陷下去,怨气要啃噬你的识海了——”
“我不怕愧疚!”林渊吼道,双生蝶印在胸口灼得发烫,“我怕的是...她觉得自己的付出必须藏着!怕她觉得‘牺牲’是她一个人的事!”他猛然咬破指尖,将血按在胸口蝶印上,“逆命之痕,给我开!”
禁忌术式启动的瞬间,幻境剧烈震颤。
林渊感觉有根烧红的铁钎正往识海里钻,可他望着岩壁上摇摇欲坠的白芷,反而笑得更狠:“因果置换·代偿回响——我以命为引,换她那三天的命!”
现实世界的竹屋里,白芷正靠在软榻上闭目调息。
她突然猛地睁眼,喉间一甜,鲜血喷在绣着玉兰的帕子上。
“小渊?”她惊觉不对,刚要起身,却被一道滚烫的怀抱圈住。
林渊脸色白得像雪,掌心贴在她心口,额角的汗滴落在她颈间:“我把那三天...还给你了。”他的声音发颤,“你采药时吐的血,割契约时的疼,我替你受了。”
白芷的指尖在他背上轻轻颤抖。
她摸到他衣料下凸起的骨节,摸到他经脉里翻涌的紊乱气劲,终于看清他眼底的血色——那是强行改写因果的代价。
“你疯了。”她哑声说,眼泪突然砸在他锁骨上,烫得他一颤,“谁准你...谁准你替我受这些的?”
林渊笑了,伸手替她擦泪:“我准的。”他望着她眼尾的泪,突然想起情丝罗盘的提示——第六心锁,系在“最后一滴泪”的归途。
原来不是要找她藏起的泪,是要让她知道,为他哭,没关系。
竹窗外,情丝罗盘悄然浮起。
新的线索在光膜上流转:“第六心锁已解——所谓归途,是你终于允许她为你哭泣。”
可林渊没注意到这些。
他望着白芷脸上的泪,只觉得心里那块压了千年的沙山,终于彻底塌了。
直到他突然顿住,喉间泛起腥甜——刚才的禁忌术式,好像震断了几根经脉。
“阿芷。”他轻声说,“我好像...有点累。”
白芷搂着他的手猛然收紧。
她摸到他后背渗出的血,摸到他经脉里如刀割般的刺痛,终于哭出了声:“林渊,你要是敢睡,我、我就...就再割一次共生链!”
林渊想笑,却只能扯动嘴角。
他望着她哭花的脸,意识逐渐模糊。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自己说:“那...这次换我赖着你,不许赶我走。”
竹屋里的烛火晃了晃,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
林渊最后看见的,是白芷攥着他手腕的手,正颤抖着往他脉门输送灵力——而他的经脉深处,有细微的断裂声,像春冰初融时的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