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那几块指甲盖大小的木炭,在潮湿的枯枝败叶中挣扎着,发出最后一点微弱而执拗的红光,如同濒死者的心跳。青白色的烟袅袅升起,带着浓重的水汽和呛人的味道,在冰冷的空气中扭曲、消散,最终被无边的寒意吞噬殆尽。那点可怜的热量,根本无法穿透冷宫深入骨髓的阴冷,更无法温暖地上那具如同寒玉雕琢的躯体。
谢昀裹在澹台烬那件破旧宽大的棉袍里,只露出小半张青灰的脸,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伴随着肺腑深处拉风箱般的杂音,每一次微弱的呼气,都带出丝丝缕缕淡白的寒气。他像是被冰封在琥珀里的蝶,徒留一点脆弱的生机,在死亡的边缘无声地战栗。
澹台烬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蜷着腿,将自己缩成一团,如同受惊后寻求安全的幼兽。火光在他空洞的眼底跳跃,映不出丝毫暖意,只有一片沉寂的、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死死地盯着那盆即将熄灭的炭火,仿佛那是维系着某种不可名状、无法理解的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寒意如同跗骨之蛆,从地面、从墙壁、从四面八方钻进他单薄的中衣,冻得他牙齿都在细微地打颤,但他毫无所觉。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注意力,都凝固在谢昀那微弱到近乎消失的呼吸声上。
为什么还不醒?
为什么这么弱?
他为什么要靠近自己?
他会不会……死?
无数个混乱的、带着焦躁和茫然的念头,如同冰湖下纠缠的水草,无声地缠绕着他,勒紧了他刚刚被那点火星撬开一丝缝隙的心防。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的负担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比这冷宫的寒冷更让他窒息。
【月老707(伪):“目标情绪状态:混乱、焦虑、高度警惕…负面能量‘怨恨’浓度降低,‘茫然’与‘不安’显著提升…初步判定:任务‘引导怨恨之始’目标达成度…30%…警告!任务评价过低!宿主生命维系能量持续消耗…本源损耗累计25%…】冰冷的电子音在谢昀混乱的意识深处低鸣,带着一丝程序化的不满和资源枯竭的尖锐。
就在这时——
“砰!”
冷宫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一脚踹开!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整扇门板猛地向内拍在墙壁上,震落簌簌灰尘。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如同找到了宣泄的缺口,狂猛地灌入殿内,瞬间将那本就奄奄一息的火盆彻底扑灭!最后一点红光消失,殿内陷入彻底的黑暗与刺骨的冰冷。
几道提着灯笼、衣着光鲜的身影堵在了门口,昏黄的光线扭曲地勾勒出他们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幸灾乐祸。为首一人,正是太液池边被谢昀一口血喷了满脸的老太监!他脸上还残留着擦拭不净的血污痕迹,此刻在灯笼光下更显狰狞。他身后跟着几个手持水火棍、满脸横肉的壮硕太监,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视着殿内。
“哼!两个腌臜东西,果然躲在这老鼠洞里!” 老太监尖利的嗓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刻骨的怨毒。灯笼的光线扫过蜷缩在墙角的澹台烬,最终定格在地上裹着棉袍、毫无声息的谢昀身上。“啧,还没死透呢?正好!拖出去,别脏了娘娘的地方!”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剜向澹台烬:“澹台烬!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违抗月妃娘娘懿旨,私离太液池!还打伤咱家!” 他指着自己脸上未干的血污,声音拔高,充满了表演式的悲愤,“娘娘震怒!今日非扒了你这野种的皮不可!来人!把这两个贱种给我拖出来!”
几个如狼似虎的太监立刻狞笑着应声,提着棍棒就要冲进来。
冰冷的杀意混合着被侵犯领地的狂暴戾气,如同火山岩浆,瞬间在澹台烬冰冷的血液里沸腾!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黑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直直刺向门口的老太监!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体绷紧,蓄势待发!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踏入这里!绝不允许任何人再碰地上那个人!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瞬间——
“咳咳…咳咳咳咳——!”
地上,一直气息奄奄的谢昀,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那咳声撕心裂肺,带着一种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决绝!比之前在太液池边更加猛烈,更加惨烈!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谢昀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猛地弓起,又重重砸回冰冷的地面。他痛苦地侧过头,大股大股粘稠的、带着暗红血块的鲜血,如同开闸的洪水,从他口中狂涌而出!
噗——!噗嗤——!
滚烫的、带着浓烈腥气的血,喷溅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瞬间晕开大片刺目的猩红。一些甚至溅到了冲在最前面那个太监的靴子上。
“嗬…嗬…” 谢昀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碎的杂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气。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死死抓住胸前那件属于澹台烬的破旧棉袍,青灰色的脸上因剧烈的痛苦而扭曲,嘴角不断溢出新的血沫,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那模样,凄惨恐怖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整个冷宫死寂了一瞬。
冲进来的太监们被这惨烈到极致的景象骇得生生顿住了脚步,脸上那点凶悍瞬间被惊惧和嫌恶取代。他们不怕打杀,却对这种带着“疫病”般征兆的、濒死喷血的惨状有着深入骨髓的忌讳。那浓郁的血腥气和谢昀濒死的模样,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们嚣张的气焰。
“晦气!真是晦气到家了!” 老太监也被这接二连三的“血光之灾”弄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用手帕死死捂住口鼻,尖声咒骂,“这短命鬼得了‘百日咳’!是痨病!要传染的!快离远点!别沾上这晦气!”
“百…百日咳?” 一个太监声音发颤地重复,看向谢昀的眼神如同在看瘟疫之源。
“没错!看他咳成这样,还吐这么多血,不是痨病是什么?!” 老太监斩钉截铁,仿佛找到了完美的借口,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急于撇清关系的慌乱,“这病染上就死!神仙难救!快!快出去!别让这病气过了人!”
他一边尖叫着,一边慌不迭地带着手下太监们如同潮水般退出了殿门,仿佛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剜了澹台烬一眼:“算你们命大!这痨病鬼活不了几天了!娘娘说了,这冷宫就是你们的坟场!好好等死吧!” 说完,“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那扇破门,仿佛要将死亡和瘟疫彻底隔绝在外。
门板撞击的巨响在殿内回荡,震落更多灰尘。
喧嚣与恶意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更深的死寂和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澹台烬僵在原地,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他看着地上再次被鲜血浸染、痛苦抽搐的谢昀,看着他惨白脸上那扭曲的痛苦表情,听着那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喘息……一种巨大的、冰冷的茫然和……更深的烦躁,攫住了他。
痨病?百日咳?
这些字眼带着死亡的冰冷气息,重重砸在他的心上。他不懂什么是痨病,但他知道,那老太监口中的“染上就死”、“神仙难救”,绝非虚言。他看着谢昀咳出的、那大片大片暗红粘稠的血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死亡,第一次如此具象、如此污秽、如此令人窒息地横陈在他面前。
烦躁如同藤蔓,疯狂缠绕勒紧。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把他拖回这个冰冷的坟墓?他明明就该死在太液池的冰面上!那样干净利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肮脏的累赘,像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瘟疫源,拖着自己一起腐烂在这暗无天日的角落!
杀了他?
丢出去?
恶念如同毒蛇,在冰冷的心湖里悄然抬头,吐着信子。只要他轻轻一推,或者干脆置之不理,这个麻烦,这个痛苦的根源,就会彻底消失。
【月老707(伪):“检测到目标强烈杀意波动…警告!目标‘澹台烬’对宿主产生致命威胁!启动紧急防御预案…能量不足…滋…强制唤醒宿主意识…”】尖锐的警报和一股微弱却强横的电流瞬间刺入谢昀濒临崩溃的神经!
“呃啊——!” 谢昀猛地从剧烈的抽搐中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竟挣扎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瞳孔因剧痛和窒息而有些涣散,却精准地、死死地锁定了黑暗中僵立的澹台烬。他看到了少年眼中那翻腾的、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冰冷的烦躁。
谢昀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带着破碎的血沫和嘶哑的气音,微弱却清晰地砸在澹台烬的耳膜上:
“殿…下…”
“我的命…是死是活…咳咳…只有殿下…能决定…”
他死死盯着澹台烬那双翻涌着杀意的黑眸,嘴角竟扯出一个极其微弱、极其惨淡、却又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弧度。
“别…让外人…脏了您的手…”
“……”
话音落下,他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睫无力地垂下,再次陷入彻底的昏迷。只有胸口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起伏,证明着那点残存的生机还未彻底断绝。
澹台烬浑身剧震!
那双涣散却又仿佛能看透他灵魂的眼睛!
那句“只有殿下能决定”!
那句“别让外人脏了您的手”!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他冰冷坚硬的心防!粗暴地撕开了他那点阴暗的、想要逃避责任的杀念!将他内心那点隐秘的、想要借他人之手(月妃)或者任由其自生自灭的卑劣念头,赤裸裸地摊开在冰冷的空气里!
外人…脏了手…
原来他潜意识里,竟是将这个濒死的伴读,划归到了…“自己”的范畴?哪怕只是“自己”可以随意处置的“东西”,也绝不容许“外人”染指?!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谢昀的咳血更让他感到混乱和…恐慌。一种被看穿、被钉在原地的羞恼和无处发泄的暴戾,如同岩浆在他体内冲撞!
“闭嘴!” 他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干裂,带着一种被戳破心思的狼狈和狂怒。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扑到谢昀身边,动作粗暴地一把揪住少年染血的衣襟,将他上半身几乎提离地面!
“谁准你决定的?!谁准你教本王做事?!” 澹台烬的双眼赤红,死死瞪着谢昀毫无知觉的脸,仿佛要将那张惨白的面容刻进骨髓里,“你的命是本王的!是本王把你拖回来的!本王要你死,你就得死!要你活…你就…你就得给本王喘着气!”
他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扭曲变形,充满了偏执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他像是在对谢昀嘶吼,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他用力摇晃着谢昀毫无反应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将对方从死亡线上拽回来,就能证明自己对这具躯体的绝对掌控权。
“听见没有?!给本王活着!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准死!”
嘶吼在空旷冰冷的殿宇内回荡,带着绝望的回音。回应他的,只有谢昀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和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澹台烬粗重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谢昀紧闭的双眼,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松开手,任由谢昀的身体软软地跌回冰冷的地面。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双手深深插入自己凌乱的黑发中,发出困兽般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混乱。
茫然。
暴戾。
还有那无法摆脱的、沉甸甸的…责任。
他从未感觉如此无力,如此…被束缚。
【月老707(伪):“…目标杀意波动消失…转化为强烈‘占有欲’与‘偏执’…情绪能量强度…超标!…任务‘引导怨恨之始’…重新判定…完成度…85%!…警告!能量消耗巨大!…本源损耗30%!…初代魔神意志残留…活跃度显著提升…锁定宿主灵魂标记…】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和资源即将枯竭的尖锐警报,在谢昀意识深处轰鸣。那冰冷的程序,正贪婪地吮吸着这扭曲而浓烈的情感养分。
就在这绝望的死寂中——
“吱呀…”
冷宫那扇破败的门,又一次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隙。
这一次,没有嚣张的呵斥,没有刺骨的寒风。一道佝偻瘦小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又迅速反手掩上了门。
澹台烬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充满警惕和未散的暴戾,如同择人而噬的幼狼,狠狠瞪向门口!
来人是个老太监。衣着同样破旧,但浆洗得还算干净,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阅尽沧桑的麻木。他手里提着一个半旧的小食盒,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裹。
老太监显然被澹台烬那凶戾的眼神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随即低下头,避开那噬人的目光,快步走到离两人稍远一些的角落,默默地将食盒和包裹放下。他动作麻利地打开包裹,里面竟是一些干净的旧布条、一小包灰褐色的草药,还有一个豁了口的陶罐。
他没有看澹台烬,也没有看地上生死不知的谢昀,只是自顾自地忙碌起来。用陶罐从殿外捧了些干净的雪进来,放在那早已冰冷的破铁盆边,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沉默地开始引燃一些更干燥的、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细小枯枝。
火光再次微弱地亮起,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老太监这才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地上谢昀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又迅速垂下,用沙哑干涩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低语道:“…老奴…以前…在药藏局当过差…粗通…一点…这个…‘百日咳’…伤肺…血热妄行…得…清肺止血…温着点…吊着命…”
他指了指地上的草药和陶罐,又指了指食盒:“…一点…剩的米汤…干净的…”
说完,他不再多言,也不等澹台烬有任何反应,便如同来时一样,佝偻着背,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那新生的、微弱的火苗在噼啪作响。
澹台烬僵硬地坐在冰冷的墙角,脸上暴戾未退,眼中却翻涌着更深的困惑和茫然。他看着角落里的食盒、草药、陶罐,还有那簇小小的、摇曳的火光。
药?米汤?
那个老太监…是谁?他为什么要送来这些?
是怜悯?是陷阱?还是…谁的授意?
无数的疑问在冰冷的脑海中盘旋。然而,地上谢昀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和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混乱的神经。
活下去…
他需要活下去。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而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微弱的火光将地上凝固的暗红血迹映照得如同某种诡异的图腾。
澹台烬终于动了。他动作僵硬地站起身,走到角落。他没有碰那食盒,只是沉默地拿起那包灰褐色的草药,又拿起那个豁口的陶罐。他学着老太监的样子,从殿外捧回干净的雪,放入陶罐,架在重新燃起的、微弱的火堆上。
火光映照着他沾满污迹和血痕的侧脸,那双黑眸深处,翻涌的暴戾和茫然渐渐沉淀,被一种近乎冷酷的、执拗的专注所取代。他盯着陶罐里开始融化的雪水,如同盯着某种必须完成的仪式。
活下去。他对自己说。
无论用什么方式。
……
景国王宫深处,华美精致的月华殿内,暖香浮动。
月妃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贵妃榻上,纤细莹白的手指拈起一颗冰镇过的西域葡萄,慵懒地送入口中。她穿着最上等的云锦宫装,裙裾曳地,流云般的发髻上簪着价值连城的点翠步摇,容色娇艳,眼波流转间带着天生的媚意,只是那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鸷。
“娘娘,冷宫那边…” 之前那老太监跪在下方,脸上带着谄媚又后怕的表情,添油加醋地回禀着,尤其强调了那“痨病鬼”喷血的可怖景象和“百日咳”的凶险。
“哼,晦气。” 月妃秀气的眉头厌恶地蹙起,用丝帕轻轻掩了掩口鼻,仿佛那瘟疫的气息已经飘到了眼前。“一个野种,一个痨病鬼,倒真是绝配。既然得了那等脏病,就让他们在冷宫自生自灭好了,也省得脏了本宫的手。” 她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柔妃那个贱人的儿子,就该这样在泥泞里腐烂!至于那个不知死活的小伴读,死了正好。
“娘娘仁慈。” 老太监连忙叩头。
月妃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殿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暖炉里银霜炭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澹台烬…柔妃…你们母子欠我的,我会一点点讨回来!让你们在绝望中腐烂,就是最好的报复!
然而,无人知晓。
在景国王宫最高的观星台上,夜风凛冽。
一位须发皆白、身穿古朴星官袍服的老者,正仰望着深邃的夜空。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眼神却如同古井般深邃平静。此刻,他那双阅尽星辰变迁的眼眸,却罕见地掠过一丝凝重。
他手中古朴的星盘,其上的星辰轨迹正发生着极其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偏移。代表帝王之气的紫微星光芒明灭不定,而一颗遥远、陌生、带着不祥血光的暗红色星辰,其轨迹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强势地切入这片既定的星域!它的光芒,正与景国王宫深处某个方位,产生着某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共鸣!
天穹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碎裂声响起,如同琉璃盏上悄然蔓延的裂痕。
一颗微小的、几乎无人察觉的星子,拖着黯淡的尾焰,无声无息地划过天际,向着景国都城南方的方向,坠落而去。
命运的轮盘,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转动了一格。冰冷的齿轮,开始咬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