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别急着谢我，账还没算完

第223章 别急着谢我，账还没算完

车厢内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胜利的喜悦被这份赤裸裸的商业侵占瞬间冻结成冰。

张博文，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扎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市教育局副局长，那个在开幕式上致辞，满口“关爱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伪善面孔，此刻与这份商标申请书上贪婪的法人代表姓名重叠在一起。

阿杰从一个名为“天眼查Pro”的付费接口里，调出了更多让人脊背发凉的信息。

这家名为“启明心语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企业，注册时间就在一个月前，经营范围包括心理咨询、文化艺术交流，以及版权代理。

更致命的是，一封来自他们安插在“心灵灯塔”内部的线人——一个幡然醒悟的前水军头子——发来的加密邮件里，附带了一份扫描件。

那是一份“原创作品著作权转让协议”的模板，协议甲方是“启明心语”，乙方是空白的，但附件里，赫然是这次展览中反响最热烈的三十幅画作的高清照片。

他们不仅要抢注“情绪盲盒”这个名字，还要将孩子们的血泪创作，合法地据为己有，然后倒打一耙，状告苏小满这个“策展人”剽窃未成年人作品，牟取私利。

“我操！”顾昭怒极反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底是压不住的戾气，“这帮孙子是真牛逼啊，连孩子的痛苦都要打包上市，搞成独家授权，还想让我们背锅？”

他一脚踹在车厢壁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泼脏水了，这是商业级别的绞杀，要把他们连根拔起，还要踩在他们的尸骨上，开一场资本的庆功宴。

“别急，”苏小满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她盯着屏幕上“张博文”那张标准证件照，眼底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他们把剧本都写好了，还贴心地把反派角色留给了我们。这服务，多周到。”

她抬起头，环视了一圈义愤填膺的伙伴们，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这次，我们要让他们自己把赃物高高举过头顶，在聚光灯下，走上断头台。”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个大胆而周密的计划迅速在脑中成型。

“阿杰，立刻联系所有投稿学生的家长，用最快的速度让他们签署一份《创作权确认及维权授权书》，明确作品的著作权归属孩子本人，并授权我们全权处理后续的法律维权事宜。记住，只签，不发，这是我们的底牌。”

“潇潇，”她转向林潇潇，“你的专业派上用场了。去跟家长们沟通，告诉他们，这不是把孩子推上风口浪尖，而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心血不被秃鹫分食。用你的共情能力，拿到他们的信任。”

“李然学长，”她的目光落在武术社社长身上，“我需要你和你的兄弟们，客串一次全城最帅的‘闪送小哥’。”

苏小满的指令清晰而迅速，每个人都立刻行动起来。

恐慌和愤怒被转化成一种高度凝聚的执行力。

她则转向团队里最出人意料的王牌——陈知遥。

“知遥，还记得‘心灵灯塔’那些内部培训文件的格式吗？那种官僚又带着点精神操控味道的腔调。”

陈知遥点点头，她过目不忘的大脑里，储存着海量的信息。

“很好，”苏小满递给她一个U盘，“现在，请你模仿他们的口吻，伪造一份文件。”

一个小时后，一份足以以假乱真的《“心灵灯塔”项目阶段性成果移交清单》在陈知遥手下诞生。

这份清单完美复刻了那种令人作呕的内部黑话，标题用着二号方正小标宋，正文是仿宋GB2312，页眉印着模糊的“内部资料，注意保密”字样。

内容更是歹毒到了骨子里：

【项目名称：青少年情绪资产转化一期工程】

【移交内容：已成功回收并数据化的情绪资产共计312项（详见附件一），其中包含高传播潜力、可进行商业IP孵化的画作27幅（详见附件二）。】

【备注：以上资产原始数据已完成云端备份，建议尽快启动线下物理档案的“合规化”转移，规避法律风险。】

最绝的是，在落款处，陈知遥用软件做出了一个极其逼真的“启明心语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假公章，甚至还在边缘处模拟了油墨不均的微小瑕疵。

“这……这简直就是他们自己人写的！”阿杰看着这份文件，倒吸一口凉气。

苏小满满意地笑了笑：“艺术来源于生活，也服务于‘生活’。”

她将这份文件打印了五份，分别装进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袋里。

李然带着几个换上外卖骑手服、戴着头盔的武术社成员，像幽灵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半小时后，五个牛皮纸袋被精准投递进了五个关键的信箱：市教育局纪检委、市版权局、三家向来以深度调查著称的媒体，以及——张博文副局长家别墅门口的私人信箱。

做完这一切，所有人都没有休息，而是死死盯着阿杰搭建的监控后台。

这张网，早在面包车窃听事件失败后，顾昭就升级了。

他没再用容易被检测到的窃听器，而是在“心灵灯塔”宣传中心大楼外的通风系统检修死角，安装了几个指甲盖大小的第二代微型震动音频拾取器。

它不发射任何信号，只在感应到特定分贝的人声时，才会通过震动传导，将音频信息传递给楼外几百米处的一个伪装成电箱的接收器。

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持续了两天。

第三天上午，张博文果然坐不住了。

监控后台里，音频波形图剧烈跳动起来。

“……查！给我查清楚！这份狗屁清单到底是谁他妈泄露出去的！”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正是张博文。

“张局，我已经问过了，公司内部绝对不可能……”另一个谄媚的声音试图辩解。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张博文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技术组呢？让他们马上把那些原始投稿数据给我做‘合法化’处理！手脚干净点！版权局和媒体那边都有可能盯着我们！会议记录删掉，所有涉及到‘转让’‘回收’的字眼，全部替换成‘公益寄存’！”

车厢里，顾昭戴着耳机，听着这段堪称自爆的录音，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笑。

苏小满拿到录音后，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

她没有立刻将这段重磅炸弹公之于众。

“现在放出去，他们可以说我们是伪造的，只会陷入另一场口水战。”她摇了摇手指，“猎人，要有耐心。我们要让猎物在恐慌中，自己跑进陷阱。”

当晚，苏小满开启了新一期“真实生长档案”的直播。

在直播的最后，她宣布了一个抽奖环节。

“感谢大家的支持，今晚我们抽一位幸运观众，送出我亲手绘制的全套签名画册。”她对着镜头甜甜一笑，“不过，中奖方式有点特别。我会在接下来的画面里，嵌入一段15秒的音频彩蛋。第一个在评论区准确打出这段音频里，背景音中咳嗽的那个人，在整段录音里一共咳了多少声的，就是我们的幸运儿。”

直播间瞬间炸了。

“卧槽？这什么神仙抽奖方式？听声辩数？”

“姐姐玩得好花！我喜欢！”

“音频彩蛋？我DNA动了！是摩斯密码还是啥？”

苏小满点击播放，一段经过处理的、夹杂着电流声的音频在数百万人的直播间里响起。

【“……技术组呢？让他们马上把那些原始投稿数据给我做‘合法化’处理！手脚干净点！……（轻微的咳嗽声）……版权局和媒体那边都有可能盯着我们！……”】

成千上万的观众为了得到画册，疯了一样地戴上耳机，将这段15秒的音频反复播放。

不到十分钟，一个ID叫“福尔摩斯在读”的网友就在评论区刷屏了：“两声！背景里那个人的咳嗽声是两声！而且是那种长期抽烟导致的干咳！我爸就是这样！”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另一个声学专业的学生，将这段音频导入专业软件进行分析，他截取了那两声咳嗽的声纹图，发到微博上，并@了一个本地新闻博主：“大家有没有觉得，这个咳嗽的声纹，和去年市优秀教师表彰大会上，那位发言的教务科王科长的声音很像？”

一石激起千层浪。

网友们瞬间化身列文虎克和神探夏洛克，翻出了那段表彰大会的视频。

经过反复对比，虽然无法百分百确定，但那独特的咳嗽节奏和音色，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舆论彻底沸腾了。

谁在贩卖我们的痛苦#这个由网友自发创建的话题，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势头，冲上了热搜第一。

它不再是关于苏小满一个人的战斗，而是演变成了一场公众对权力黑箱的集体质问。

深夜，展览车内，所有人都在紧张地整理着雪片般涌来的新线索。

林潇潇负责将所有证据分门别类，存入加密的U盘。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眼神专注而坚定。

在整理一个从“心灵灯塔”前员工那里拿到的，据说是内部资料的U盘时，她习惯性地检查了所有文件夹，甚至包括回收站。

就在她准备拔出U盘时，一个几乎微不可见的细节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发现U盘的已用空间，比所有文件加起来的总和要大上几兆。

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她立刻打开了显示隐藏文件的选项。

果然，在一个层层嵌套的系统文件夹深处，她发现了一个被设置了透明属性的Word文档。

文档的创建日期，是她当初从“心灵灯塔”辞职的前一天。

她颤抖着点开文档。

里面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封仿佛写给自己，却又像是留给某个未知收件人的、未寄出的邮件草稿。

【致S01：】

看到这个编号，林潇潇的呼吸一滞。S01，那是苏小满的编号。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我害怕，但我更怕自己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那些孩子的原始画稿和投稿信，他们没有销毁，也没有全部数据化。

张博文说，这些是‘最原始的资产’，是以后用来跟家长们谈判的筹码。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请替我，也替那些孩子，去举报。

东西就在教育局大楼的档案室，B区，从左往右数，第三个铁皮柜里。】

林潇潇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拿着鼠标的手抖得厉害。

那个懦弱的、挣扎的自己，在最后一刻，还是为良知留下了一把钥匙。

她立刻截图，用加密通讯软件将这张图和位置信息发给了苏小满。

【小满，S00的最后一份情报，请查收。】

苏小满收到信息的瞬间，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车窗外。

午夜的街道空旷寂静，月光冰冷地洒在马路上。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大众商务车，正悄无声息地从不远处的市教育局后门缓缓驶出，汇入主路的车流。

在它转弯的一瞬间，后备箱的车门似乎没有完全关紧，颠簸中露出了一道缝隙。

路灯的光芒一闪而过，恰好照亮了那道缝隙里露出的东西——一个灰色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柜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