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一场大雪，今天晚上的天，很亮、很远。
现在是月初，几乎看不到月亮。毕竟天边那弯弯小小的一点，完全比不过缀满了整片天的璀璨星辰。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望着漫天星辰，王耀最先看到的，就是天边最为耀眼的那颗，北极星。
“伊利亚……”
枕着自己的左臂，王耀向着那颗北极星的方向伸手。
手掌占据了大半视线，紧紧握住掌心，恍惚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抓住了那颗星星。
只可惜，把右手放到心口，那颗北极星不在他的手里。
视线逐渐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暗淡了不少，只留下那颗北极星，璀璨依旧。
***
“小同志，这个致电辰兄是？”
王耀记得那是他和伊利亚交往不久后的一件小事。
高大的斯拉夫人指着“辰兄”二字向他发问。
那时候的伊利亚满身醋味，面色也带着几分阴沉。
多凶呀。
但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过去太久，让王耀的这份记忆有了几分模糊。
又或者是活着的人真的会下意识美化那些与逝者有关的回忆······
反正，他记得伊利亚当时委屈巴巴的。虽然看起来很凶，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味道，但他那双如火焰明亮而热烈的双眸却是格外湿润，就好像里面蓄满了泪水，只要王耀伸手碰一碰就会瞬间决堤。
嗯，应该是被自己的潜意识恶趣味地美化了吧，感觉有点不太像他会有的反应。
反正当时大概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屋顶上，王耀翻了个身，不再直视那些星星。
那时好像是……
“辰兄，当然是在说你呀，不好听吗？”
他当时踮脚揽上了伊利亚的脖颈，在说完这句话后为眼前那人献上了一个吻。
很浪漫的场景，很美好的氛围。直到现在，让王耀来想他依旧觉得下一步他们应是一吻终了，紧紧相拥。
那当时呢？伊利亚当时是怎么说的？
王耀斜睨了一眼群星，认真回忆。
伊利亚当时……揽着他腰，然后，摇了摇头。
“我还是更喜欢铁柱、钢铁之类的，听起来更有力量。”
啧，不解风情的死北极熊。
王耀闭上眼睛，彻底不再看天边那颗北极星。
但他那时候好像其实没有那么生气的，好像只是有些无奈和哭笑不得。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对谁都适用，哪怕是意识体也一样。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之。”
“这句话是说，你只要待在这里，所有人都会自发向你靠拢，这可是自古以来，我送出来的最高赞誉，北辰兄。”
他当时好像是这么给伊利亚说的。
诞生在风雪中的孩子总是没有安全感，他总是不相信会有人主动奔向他。
“包括你？”
“包括我。”
一问一答间他曾为伊利亚许下过最郑重的承诺。
再之后呢？再之后发生了什么？
翻身重新看向这片星空，王耀眼中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兄是什么？北辰为什么要加上‘兄’字？”
“这个呀，这个是我们的语言习惯，是为了表达对这段关系的尊敬与亲近。”
他的指尖落在了伊利亚的眼尾，又从眼尾滑过下颌，喉结，最后停留在他的胸口。
“不过……”他刻意放缓了语调，指尖在伊利亚的心口虚画着圆，“我更愿意把这个词为你翻译成……
“北极星…哥哥。”
抬手抓住伊利亚的领带，他附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
几乎是瞬间，这个高大的斯拉夫人就红透了脸。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这个称呼不好听吗？北辰兄，我的，北极星哥哥。”
意识变得模糊。清风吹过，原本黯淡的群星重新开始闪烁。只有天边那颗北极星，随着王耀模糊的意识一同黯淡下去。
虽然伊利亚已经不在了，但……
Полярная звезда будет рядом с тобой вместо него.
（北极星会代替他守护在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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