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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蓝色的“7∞”缓缓熄灭在深蓝天幕,如同神祇收回目光,留下满地星辉与篝火余烬的温暖。宋亚轩脸上的泪痕被海风吹得微凉,嘴角却残留着那抹释然的笑。刘耀文勾着他脖子的手臂沉甸甸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热度。
“勒……勒死了……”宋亚轩哑着嗓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轻轻推了推刘耀文的胳膊。
刘耀文“切”了一声,手臂却松了些,依旧搭在他肩膀上,像宣告所有权。“弱。”他嘟囔,眼神瞟向那瓶“契约”沉没的方向,海面漆黑,只有月光碎银般跳跃。
篝火旁的气氛松弛下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熨帖。贺峻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花,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张真源肩膀上靠。丁程鑫伸了个懒腰,漂亮的骨骼在火光下舒展开,像只餍足的猫。严浩翔重新坐回沙地,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沉静,仿佛刚才那震撼星空的造物与他无关,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袖上不存在的沙粒。马嘉祺靠着礁石,闭着眼,呼吸平稳悠长,篝火的暖光柔和了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只有宋亚轩,心湖被投入巨石的余波还在荡漾。身体是放松了,倚着刘耀文坚实的臂膀,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四肢百骸,眼皮沉重得打架。可耳朵里,却像是打开了某个被遗忘的开关。
**哗——哗——**
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海浪拍岸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立体、充满层次!近处,是海水漫上沙滩又退去时,细沙颗粒摩擦、拖拽的“沙沙”声,温柔又带着某种奇异的颗粒感;稍远,是浪头撞击在别墅下方礁石上发出的“轰隆”闷响,带着力量的回声;更远处,是无数细碎浪花彼此推挤、破碎的“哗啦”声,绵延不绝,如同永不停歇的呼吸。
这些声音不再是混沌的整体,它们被宋亚轩敏锐的耳朵精准地捕捉、拆解、定位。他甚至能“听”出不同高度、不同质地的浪涌所携带的独特频率!高的浪尖碎裂时,带着一种类似水晶风铃被风吹散的清冽高频;厚重的浪身翻滚时,则蕴含着低沉浑厚、如同大地脉动般的低频嗡鸣!
这……这就是张哥说的“海的味道”?用耳朵尝到的?
宋亚轩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他下意识地坐直身体,挣脱了刘耀文的手臂,侧耳专注地“品尝”着这由无数声音碎片组成的、宏大而精密的交响。一种奇异的兴奋感电流般窜过脊椎!
“喂,干嘛?一惊一乍的。”刘耀文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不满地嘟囔。
宋亚轩没理他,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周围搜寻,最后落在自己丢在一旁沙地上的、那个严浩翔送的、边缘磨损的新笔记本上。他几乎是扑了过去,抓起本子,又慌乱地摸索着宽大T恤的口袋——没有笔!
“笔!笔呢?”他抬起头,眼神带着一种近乎焦灼的亮光,看向最近的贺峻霖。
贺峻霖被他眼里的光吓了一跳,睡意全飞:“啊?笔?谁随身带那玩意儿……”他手忙脚乱地翻着自己同样宽大的沙滩裤口袋,只摸出几个湿漉漉的贝壳。
“我有。”张真源温和的声音响起。他变戏法似的从旁边一个藤编小篮(里面装着切水果的工具和餐巾)里,摸出一支普通的黑色签字笔,递了过来。
宋亚轩一把抓过,动作急切得近乎粗鲁。他盘腿坐在沙地上,将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上。篝火的光线有些昏暗,但他毫不在意,整个身体都微微前倾,耳朵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风的方向,捕捉着海浪每一次细微的起伏。
笔尖落在空白页上,不再犹豫,不再迟疑。它开始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移动、勾勒!不再是规整的五线谱,也不是抽象的声波图案。他画下的,是线条!
流畅的、旋转的、带着强烈动势的线条!它们时而如浪尖般陡然跃起,带着凌厉的锐角;时而如退潮的沙痕般舒缓绵延,留下柔和的弧度;时而纠结缠绕,如同暗流涌动;时而疏朗开阔,如同海天相接!
这些线条不是随意的涂鸦。它们随着宋亚轩耳中捕捉到的不同声音片段而急速变化!当听到细沙摩擦的“沙沙”声时,笔尖就描绘出细密、短促、如同无数小点连缀而成的波浪线;当听到浪头撞击礁石的“轰隆”时,线条就变得粗重、顿挫,留下墨色浓郁的块面;当捕捉到浪花破碎的清冽高频时,线条就陡然变得纤细、跳跃,如同闪烁的星光!
他画得如此专注,如此投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他的耳朵、他的笔和这片永不止息的海。篝火的光芒跳跃在他低垂的睫毛上,在沙地上投下不断晃动的、认真的剪影。汗水顺着他光洁的额角滑下,滴落在粗糙的纸页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贺峻霖忘了打哈欠,张着嘴,看着宋亚轩笔下如同被海浪附体般疯狂生长的线条,眼睛瞪得溜圆。丁程鑫忘记了吃烤串,漂亮的狐狸眼里满是惊奇和激赏。张真源看着宋亚轩额角的汗珠,默默拿起一块干净的湿毛巾,却没有上前打扰,只是轻轻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刘耀文抱着手臂,皱着眉,看不懂那些鬼画符,却也被宋亚轩身上那股近乎燃烧的专注力所慑,没再出声打扰。
严浩翔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落在那些看似杂乱却充满内在韵律的线条上,若有所思。马嘉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背靠着礁石,沉静的目光落在那个与海浪共舞的少年身上,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片深沉的欣慰和……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海浪的永恒吟唱中流逝。
终于,当宋亚轩画满整整三页,笔尖在最后一串代表细碎浪花的高频跳跃线条上重重顿住时,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肩膀猛地垮塌下来,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他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地看向周围,仿佛刚从另一个世界被拉回来。
篝火的光芒映入他清澈的眼底,那里盛满了疲惫,却更盛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星辰初生的璀璨光芒!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属于创造者的喜悦和满足感!
“轩轩?”张真源轻声唤他,递上那块温凉的毛巾。
宋亚轩这才感觉到额头的汗意和指尖的酸麻。他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目光落在摊在膝头的笔记本上。看着那三页被狂野线条填满的纸页,看着它们仿佛还在随着海浪的节奏微微起伏,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拿起笔记本,翻到空白的一页,没有看那些线条,只是闭上眼睛,再次侧耳倾听。
**哗——哗——**
清晰的海浪声涌入耳膜。
这一次,他的手指没有去拿笔。他微微抬起手,悬在纸页上方,指尖随着耳中捕捉到的、那如同细沙摩擦般的“沙沙”声,极其轻微地、有节奏地弹动着。然后,又随着远处一个浪头撞击礁石的“轰隆”,手腕微微下沉,指尖划过纸面,留下一个短促而有力的顿点……
篝火旁,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如同一个无形的指挥家,指尖在虚空中,在海浪的韵律里,无声地弹奏、勾勒。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感和力量感,仿佛那无形的旋律正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注入纸页,注入这片星辉下的海滩。
“是它……”宋亚轩睁开眼,看着自己无意识在纸上留下的几个零散音符和节奏标记,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和巨大的肯定,“就是这个感觉……海盐味的……旋律。”
海盐味的旋律!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头漾开涟漪。贺峻霖眼睛一亮,丁程鑫若有所思地点头,张真源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刘耀文虽然依旧皱着眉,但看着宋亚轩眼中那失而复得的光芒,别扭地“哼”了一声,嘴角却悄悄上扬。
严浩翔站起身,走到宋亚轩身边,俯身拿起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他没有看那些狂野的线条,目光精准地落在宋亚轩最后无意识点下的那几个音符和节奏标记上。金丝眼镜后的眸光锐利如鹰,带着评估和洞察。片刻后,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将笔记本轻轻放回宋亚轩膝头,言简意赅:
“名字不错。”
他转身,走向别墅的方向,丢下一句:
“明天,录音棚见。”
马嘉祺也缓缓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篝火旁那个捧着笔记本、眼底重新燃起星辰的少年,目光扫过沉静的大海,那瓶承载着破碎与誓言的漂流瓶沉没的方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剩下的几人微微颔首,也踏着细软的沙,融入了别墅方向温柔的灯光里。
篝火噼啪,映照着宋亚轩膝头那本被汗水、沙粒和海风气息浸染的笔记本。那些狂野的线条和零散的音符,像刚刚被海浪冲上岸的神秘宝藏,散发着新鲜、湿润、带着咸腥却又无比动人的生命力。
海盐味的旋律,在星辉下诞生。圆心沉寂已久的世界,终于被浪潮重新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