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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工坊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无声的紧绷。马嘉祺的办公室门紧闭的时间越来越长,严浩翔进出时周身的气压也低得吓人。那份关于放弃国际音乐流媒体平台独家代理权的意向书,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知情者的心头。丁程鑫、张真源、贺峻霖、刘耀文虽不清楚具体细节,但敏锐地察觉到了风暴的气息。他们更加不动声色地将宋亚轩护在温暖的中心,用加倍的美食、玩笑和工作话题填满他的时间。
宋亚轩似乎并未察觉异样。他依旧沉浸在声音疗愈纪录片的创作里,戴着严浩翔送的顶级耳机,反复调试着模拟“深海频率”的音色,试图捕捉那种能安抚焦虑的、低沉的嗡鸣。阳光透过玻璃幕墙,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他偶尔会无意识地摩挲一下胸前衣服下那枚冰凉的密钥,指尖拂过那七个并排的名字,像在汲取力量。
然而,平静只是表象。马嘉祺眼底深处那抹难以察觉的疲惫和沉重,严浩翔周身更甚的冰冷,以及他们之间那无声的、带着巨大压力的默契,像细小的尘埃,悄然落在了宋亚轩敏感的神经上。他隐隐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与他有关,却被所有人小心翼翼地隔绝在外。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在经历了雨夜的剖白和公约的签订后,非但没有带来安心,反而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和……不被信任的刺痛。
这天傍晚,天空再次阴沉下来,厚重的乌云翻滚聚集,预示着一场更大的暴雨即将来临。工坊里,大家正准备下班。张真源在茶水间打包他给宋亚轩新烤的杏仁酥,丁程鑫和贺峻霖在争论一个音效的版权问题,刘耀文百无聊赖地踩着滑板在光滑的地面上画圈。严浩翔从马嘉祺办公室出来,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阴沉,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处理代理权转让的后续文件。
宋亚轩收拾好自己的数位板和新的笔记本,打算去茶水间找张真源拿杏仁酥。经过马嘉祺办公室门口时,厚重的隔音门并未完全关严,一丝缝隙里,泄露出里面压抑而激烈的对话声。
“……董事会那边已经炸锅了!马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未来五年我们在全球市场的主动权……” 是严浩翔冰冷而愤怒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不甘。
“我知道。”马嘉祺的声音传来,依旧沉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面,“但浩翔,没有选择。代理权可以再争,渠道可以重建。轩轩……”
马嘉祺的声音顿了顿,再开口时,那份深藏的痛楚再也无法掩饰:
“……那张照片……那份诊断书……如果被公开……轩轩会怎么样?他会把自己关起来,再也不碰音乐,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他会觉得他所有的才华和光芒,都是那个疯子折磨出来的‘病态’!他会彻底毁掉自己!浩翔,我赌不起!我宁愿失去一百个代理权,也不能让轩轩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噩梦!他好不容易……才敢飞起来……”
门外,宋亚轩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又轰然倒流冲上头顶!
照片?诊断书?噩梦?毁掉自己?
洛清河……用他过去的……那些东西……勒索了马哥?
马哥为了他……放弃了时代工坊至关重要的未来代理权?
甚至……可能搭上了自己在董事会的地位?!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将他吞噬!他听不清后面严浩翔又说了什么,耳朵里只剩下马嘉祺那句沙哑沉重的“他好不容易……才敢飞起来……”,以及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巨响!
原来……原来跨年夜后工坊的紧绷,严浩翔的冰冷,马哥的疲惫……都是为了他!为了掩盖他那段肮脏不堪的、如同烙印般刻在骨子里的过去!为了不让那被洛清河扭曲的“天赋”曝光,马哥付出了时代工坊的未来!
“圆心”?“骄傲”?“不可或缺的灵魂”?
多么讽刺!
他根本就是个祸害!一个需要用整个工坊的前途去遮掩的污点!一个只会带来无尽麻烦和损失的……累赘!
哥哥们叠手背的誓言、温暖的公约、那些毫无保留的宠爱……在此刻都变成了沉重的枷锁,狠狠勒紧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们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却像个傻瓜一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甚至还因为“被保护”而矫情地感到不安和不信任?
巨大的羞愧、自责、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扒光暴露在阳光下的耻辱感,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比洛清河带来的恐惧更甚!比星耀的污蔑更痛!因为这伤害,来自他最珍视、最不想辜负的人!是他,亲手将刀递给了洛清河,让他去捅向守护自己的哥哥们!
“嗡——”
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耳机里原本调试好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深海频率”,此刻变成了刺耳的、嘲笑他的噪音!工坊里温暖的灯光变得无比刺眼!张真源烤饼干的甜香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他猛地捂住耳朵,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比纸还要苍白。清澈的眼睛里,所有的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全然的空洞、死寂和巨大的绝望。
“轩轩?你怎么了?” 张真源正好端着打包好的杏仁酥从茶水间出来,看到宋亚轩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
宋亚轩却像受惊的兔子,猛地避开张真源伸过来的手!他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扫过张真源担忧的脸,又看向闻声看过来的丁程鑫、贺峻霖、刘耀文,最后,那目光穿透那扇未关严的门缝,仿佛看到了里面正为他承受巨大代价的马嘉祺和严浩翔……
那目光里,没有委屈,没有求救,只有一种令人心碎的、全然的死寂和……告别。
“轩轩?”丁程鑫也察觉不对,快步走过来。
“别碰我!”宋亚轩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颤抖,“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语无伦次,眼神涣散,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魇。
下一秒,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宋亚轩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挡在身前的贺峻霖,像一道失控的闪电,朝着工坊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轩轩!你去哪?!”刘耀文第一个反应过来,扔下滑板就追!
“拦住他!”丁程鑫失声喊道!
张真源和贺峻霖也立刻追了上去!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拉开!马嘉祺和严浩翔冲了出来,只看到宋亚轩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和追过去的刘耀文等人!
“怎么回事?!”严浩翔厉声喝问,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可怕。
“他……他好像听到了……”张真源脸色惨白,声音发颤。
马嘉祺的心猛地沉到谷底!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宋亚轩冲出了时代工坊的大门,一头扎进了傍晚阴沉的天色和呼啸而起的狂风中。他没有乘电梯,而是冲进了安全通道,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发出空洞而急促的回响。
“轩轩!停下!”刘耀文的声音在后面追来,带着焦急和恐慌。
宋亚轩充耳不闻。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只想逃离!逃离这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逃离那些为他付出一切却被他辜负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想找一个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人认识他的角落,把自己彻底藏起来,或者……消失。
他跑出大楼,冰冷的雨点已经开始零星砸落。街道上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失魂落魄、脸色惨白如鬼的少年。他漫无目的地狂奔,穿过车流,钻进小巷,像一只慌不择路的困兽。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冰冷刺骨,却无法浇灭他心中那焚毁一切的绝望火焰。
刘耀文追出大楼,只看到宋亚轩消失在街角的背影。他立刻拿出手机,一边狂奔追赶一边在七人群里嘶吼:“轩轩跑了!往南华路方向!快找!”
消息如同炸弹在群里炸开!
丁程鑫:“什么?!定位!共享位置!”
张真源:“他手机没带!还在工位!”
贺峻霖:“卧槽!我查监控!他最后出现在哪个路口?”
严浩翔:“浩翔定位系统启动!锁定他密钥信号!快!”
马嘉祺:“所有人!立刻出去找!分头!联系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医院!警局!都问一遍!”
时代工坊瞬间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混乱!六个人如同被惊散的蜂群,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大楼,分散消失在渐密的雨幕和昏暗的暮色中。
严浩翔坐镇工坊,脸色铁青,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如电。他启动了嵌入宋亚轩密钥中的紧急定位芯片(这是公约签订后他秘密加装的,只有他和马嘉祺知道),屏幕上代表宋亚轩位置的红点却疯狂闪烁,信号极其微弱且不稳定,显然密钥被宋亚轩紧紧攥在手里或是塞在了贴身深处,加上恶劣天气影响,定位飘忽不定!
“信号在城西老城区!飘忽!范围太大!”严浩翔的声音在群里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
“我去城西!”刘耀文的声音带着喘,“他可能去以前租的房子那边了!”(宋亚轩加入时代工坊前曾在城西老城区租住过一个小单间)
“我和贺儿去江边公园!他心情不好喜欢去水边!”丁程鑫喊道。
“我去音乐学院附近!他小时候在那边学过琴!”张真源的声音带着哭腔。
“马哥?”贺峻霖问。
“我排查交通枢纽!”马嘉祺的声音异常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坐进车里,一边联系交通部门的朋友调取监控,一边强迫自己思考宋亚轩可能的去向。洛清河!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他立刻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盯死洛清河!如果他敢靠近轩轩一公里范围,立刻控制!”
雨越下越大,如同瓢泼。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幕之中,华灯初上,却显得格外冰冷凄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群里的消息不断更新,却都是令人心焦的“未发现”!
“城西旧居敲门没人应!房东说很久没回来了!”
“江边公园找遍了!雨太大,没人!”
“音乐学院附近没看到!琴房都锁了!”
“火车站、汽车站监控没发现!”
“洛清河位置锁定在家,暂时没动!”
严浩翔盯着屏幕上那个依旧在城西老城区某片密集居民区上空微弱闪烁、却无法精确定位的红点,心急如焚!范围太大!老城区巷子错综复杂,房屋老旧密集,加上暴雨干扰,找人如同大海捞针!每一分钟的流逝,都意味着宋亚轩在冰冷的雨夜中多一分危险!
“浩翔!定位还没缩小吗?!”刘耀文在群里咆哮,声音被风雨和焦急撕扯得变了调,他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老城区污水横流的窄巷里狂奔,雨水糊满了他的脸,眼神凶狠而绝望,“轩轩!宋亚轩!你他妈给我出来!”
就在这时,贺峻霖突然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惶:
“等等!我……我好像黑进了一个老城区的私人监控……刚才一闪而过……有个穿白衣服的人影……很像轩轩……在爬一个很旧的消防梯……往天台去了!位置发群里了!”
消防梯?天台?!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在暴雨倾盆的夜晚爬消防梯上天台?!他想干什么?!
“位置共享!”严浩翔厉喝!
“耀文!离你最近!快!”马嘉祺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冷静!
“地址发我!快!”刘耀文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吼!
屏幕上,贺峻霖发来的定位坐标,与严浩翔密钥信号闪烁的区域几乎重叠!就在刘耀文所在的老城区深处!
刘耀文看着手机上的坐标,又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那栋在暴雨中显得格外破败、黑黢黢的六层老式居民楼!楼体侧面,一道锈迹斑斑、摇摇欲坠的消防梯,在狂风暴雨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而消防梯上方的天台边缘,在昏黄的路灯光晕和如注的雨幕中,隐约可见一个单薄、湿透的白色身影,正摇摇晃晃地……朝着边缘走去!
“轩轩——!!!不要——!!!”
刘耀文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栋楼狂奔而去!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阻止他!
暴雨如注,冲刷着冰冷的水泥森林。天台边缘,那个白色的身影在风雨中飘摇,如同即将被狂风撕碎的纸鸢。而楼下,一道黑色的身影正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栋死亡之楼,试图抓住那即将坠落的微光。时代工坊的圆心,正无声地滑向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