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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东普鲁士的门户 - 梅梅尔的炼狱 (1944年

钢铁与冻土:普希金政委的战争

1944年深秋的寒风,裹挟着波罗的海的咸腥湿冷,抽打着立陶宛西部的海岸线。普希金少校站在一座被炮火削平了屋顶的农舍里,举着望远镜,目光凝重地凝视着远方那座笼罩在烟雨和硝烟中的港口城市——梅梅尔(Memel,今克莱佩达 Klaipėda)。这里,是通往东普鲁士(Ostpreußen)——德意志帝国本土心脏地带的东北大门。地图上清晰地标示着,拿下梅梅尔,就能切断困守库尔兰口袋(Kurland Pocket)的德军第16、第18集团军近30万大军与东普鲁士本土的最后陆上联系,这是斯大林格勒式合围的最后一环。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普希金心中没有丝毫轻松。梅梅尔绝非一座可以轻易夺取的城市。它背靠库尔泻湖(Kurisches Haff),三面环水(仅东北方向有狭窄的陆桥与大陆相连),地形易守难攻。更重要的是,德军将这里经营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要塞。情报显示,守军包括溃退下来的第7装甲师残部、第58步兵师、大量临时拼凑的“国民掷弹兵师”(Volksgrenadier-Divisionen)成员,以及狂热的希特勒青年团(Hitlerjugend)和党卫军(SS)部队。他们依托着港口设施、坚固的砖石结构房屋、教堂、甚至古老的条顿骑士团城堡废墟,构建了层层叠叠的防御体系:遍布街道的**反坦克壕、密密麻麻的“龙牙”混凝土锥、用碎石和家具堵塞的街垒、以及隐藏在建筑物各层的火力点。港口内,德军的海岸炮(可能为150mm或更大口径)甚至调转炮口,指向了内陆进攻方向。

【真实历史注脚: 梅梅尔战役(1944年10月5日-22日)是苏军白俄罗斯第3方面军(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大将)发起的一次重要攻势。德军(第28军及加强部队)约3-4万人依托坚固城防和困兽心态进行了极为顽强的抵抗。苏军最终攻克该城,但付出了**约1.6万人伤亡的代价,德军损失约2.8万人(含被俘)。梅梅尔成为苏军在东线遭遇的最为惨烈的城市攻坚战之一。】

普希金指挥的近卫步兵第X团第Y营被赋予的任务是:作为全师的尖刀,从城市东北方向的郊区工业区撕开口子,向港口区和市中心突进,最终目标是夺取控制港口入口的灯塔和市政厅。他麾下的士兵,经历了纳尔瓦的血火、普斯科夫的巷战、塔尔图森林的恶斗,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沧桑,眼神却依然坚毅。但补充进来的大量新兵,脸上还带着对战争残酷的懵懂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进攻在10月5日一个阴冷的清晨打响。苏军炮兵(122mm, 152mm榴弹炮,喀秋莎火箭炮)进行了猛烈的火力准备,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预定突破区域,将外围的工厂建筑群化为一片火海和废墟。硝烟尚未散尽,普希金就下达了进攻命令。

“坦克引导!步兵跟上!注意两侧房屋!小心狙击手和铁拳!”普希金在临时营指挥所(一辆经过加固的SU-76自行火炮)里,通过电台指挥。他的声音沉稳,但紧握送话器的手暴露了内心的紧绷。

两辆T-34/85坦克轰鸣着,碾过被炮火翻搅的泥泞土地,冲向被炸塌的工厂围墙。步兵们紧随其后,弯着腰,紧握着PPSh-41和SVT-40,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扇破碎的窗户和每一个瓦砾堆。

最初的推进相对顺利,德军外围防线在炮火下崩溃。但当部队突入工厂区深处,进入狭窄的厂区道路和车间废墟时,地狱降临了!

“哒哒哒哒——!” MG42机枪那特有的、如同撕裂亚麻布般的恐怖声音,突然从头顶一座半塌的冷却水塔上响起!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街道上的苏军士兵!瞬间倒下数人!

“砰!砰!” 德军的狙击手(装备K98k狙击型或G43)从厂房屋顶的残破天窗里射出致命的子弹,精准地击中军官和机枪手!

“!(铁拳) Panzerfaust!”一声惊恐的尖叫!一道白烟从侧翼的车间窗户里窜出!轰!领头的T-34/85侧面中弹!炮塔被炸飞,殉爆的弹药将车体撕裂!燃烧的碎片和乘员的残骸四散飞溅!

“压制水塔!反坦克枪!打那个窗口!”普希金嘶吼着,同时命令迫击炮向可疑火力点发射烟雾弹。战斗瞬间演变成血腥的近距离绞杀。士兵们依托着机器残骸、翻倒的货车、炸塌的砖墙,与隐藏在废墟各个角落的德军对射。手榴弹(RGD-43, F-1)在狭窄的空间内爆炸,破片横飞。德军士兵,既有穿着标准野战服的老兵,也有穿着不合身制服、眼神却异常狂热的“国民掷弹兵”和少年“希特勒青年团”成员,利用熟悉的地形,神出鬼没地发起袭击,大量使用铁拳和长柄手榴弹(Stielhandgranate)。

新兵谢尔盖·伊万诺夫(与普希金同名的年轻列兵)蜷缩在一台巨大的齿轮箱后面,浑身发抖,手中的莫辛纳甘步枪几乎握不住。他看着身边一个同乡被狙击手爆头,脑浆溅了他一脸。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就在这时,一个德军士兵突然从旁边的废料堆后跃出,挺着刺刀向他扑来!谢尔盖吓得魂飞魄散,闭眼胡乱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擦着德军士兵的肩膀飞过。

就在刺刀即将刺入胸膛的瞬间,“哒哒哒!”一串冲锋枪子弹扫过!德军士兵被打得连连后退倒地!是普希金!他不知何时冲到了附近,用PPSh-41救了他!

“站起来!列兵!”普希金的声音冰冷而严厉,眼中没有责备,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要么战斗!要么死!这里没有第三条路!拿起你的枪!跟着我!”

谢尔盖看着营长沾满硝烟和血污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如同钢铁般的意志,一股莫名的勇气压倒了恐惧。他咬着牙,拉动枪栓,重新探出身子,瞄准了一个正在投掷手榴弹的德军身影……

经过一天惨烈的战斗,普希金营以巨大代价肃清了外围工业区,逼近了老城区边缘。这里的战斗更加残酷。街道狭窄,两侧是坚固的砖石建筑。德军在建筑物地下室、一楼窗口、二楼阳台甚至屋顶阁楼都设置了火力点,构成了交叉火网。他们用家具、沙袋和铁丝网堵塞街道,埋设诡雷(利用手榴弹和缴获的苏军弹药)。每一栋房屋的争夺都变成了一场小型攻坚战。

普希金的营部转移到了老城区边缘一座相对坚固、但已被炸得千疮百孔的路德宗教堂的钟楼底层。这里视野较好,但同样危险。无线电员米沙正满头大汗地与团部保持联系,报告进展和请求支援(尤其是弹药和反坦克武器)。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硝烟和淡淡的血腥味。普希金站在一张摊在断墙上的城市地图前,眉头紧锁。各连队的伤亡报告不断传来,进展极其缓慢。德军甚至动用了火焰喷射器(Flammenwerfer),给进攻部队造成了恐怖的烧伤和心理压力。

“营长同志!三连报告!他们在‘橡树街’被一栋石头建筑挡住了!德军至少有四挺机枪!还有反坦克炮!连长请求工兵爆破!”参谋长急切地报告。

普希金看着地图上标注的“橡树街”位置,那栋建筑扼守着通往市政厅广场的关键通道。“批准!让工兵排带足炸药!同时,呼叫团属炮兵!给我把那栋楼的屋顶掀掉!压制他们的火力!命令二连从侧面小巷迂回,牵制敌人!”他快速下达指令,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但思路依旧清晰。

突然,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闷而急促的尖啸声由远及近!不同于普通炮弹!

“炮击!重型炮!隐蔽——!” 经验丰富的老兵嘶声预警!

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整个钟楼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捏、然后抛起!普希金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灼热巨力从侧面狠狠撞来!眼前瞬间被刺眼的火光、翻滚的浓烟和喷溅的碎石、木屑所充斥!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持续的嗡鸣!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石墙上!剧痛!尤其是右大腿,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捅穿!紧接着是无边的黑暗……

意识在剧痛和窒息感中艰难地挣扎。普希金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被灰尘和血水糊住。他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瓦砾和尘土。钟楼的一角被彻底炸塌,阳光从巨大的破洞照射进来,形成一道刺眼的光柱,光柱中飞舞着无数尘埃。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粉尘味和浓重的血腥味。他听到微弱的呻吟和咳嗽声,是米沙?还是其他人?

他试图移动,右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几乎再次昏厥。低头看去,军裤的右大腿部位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正汩汩地涌出,浸透了布料和身下的石板。一块扭曲的、边缘锋利的弹片(很可能是150mm sIG 33步兵炮或更大口径炮弹的破片)深深地嵌在血肉之中,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茬!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和失血的眩晕。

“营……营长……” 米沙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被一根掉落的横梁压住了腿,满脸是血,挣扎着想爬过来。

“别……别动……”普希金艰难地发出声音,喉咙里满是血腥味。他感到生命正在随着血液快速流逝。他用尽全身力气,摸索着腰间的急救包,扯出里面的止血带(Жгут/Zhgut),颤抖着、极其艰难地在大腿根部上方死死勒紧!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

就在这时,透过钟楼的巨大破洞,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教堂祭坛的残骸上。一尊被炸碎的圣母玛利亚石膏像,只剩下半张悲悯的脸庞和一只伸出的手,静静地躺在瓦砾和血泊之中。那只手,仿佛在指向无尽的虚空,又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无边的黑暗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汹涌地淹没了上来。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普希金少校仿佛看到了列宁格勒夏日澄澈的天空,看到了涅瓦河畔“灯塔”咖啡馆窗外的阳光,看到了尼娜那双清澈的灰色眼睛……梅梅尔的血腥巷战,成了他前线指挥生涯的终点。东普鲁士的门户在望,但推开这扇染血之门的重任,已不再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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