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葬魔渊深处,那如同亘古凶兽心跳般的低沉脉动,毫无征兆地变得急促、狂暴起来!
轰隆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比上次更加猛烈!石屋剧烈摇晃,簌簌落下灰尘和碎石!
“呜嗷——!!!” 深渊深处传来的咆哮声不再是呜咽,而是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欲望的嘶吼!
灰黑色的魔气薄雾瞬间沸腾!浓稠如墨汁般的魔气洪流,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猛地从深渊裂缝中喷薄而出!这一次的魔气潮汐,规模远超以往,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势,瞬间席卷了整个葬魔渊边缘!
轰——!
狂暴的魔气洪流狠狠撞在石屋上!腐朽的木门瞬间被撕碎!坚固的黑石墙壁发出痛苦的呻吟,裂开道道缝隙!粘稠如实质的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石屋内部!
苏京墨盘坐在门口的身影首当其冲!
狂暴的魔气罡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利刃,狠狠刮在他身上,将他破烂的灰袍撕扯成碎片!裸露的皮肤瞬间被浓郁的魔气浸染成灰黑色,无数扭曲的魔纹再次浮现!恐怖的魔压如同山岳般降临,几乎要将他碾碎!
“呃!” 他闷哼一声,身体被冲击得向后滑去,狠狠撞在石屋的内墙上!五脏六腑如同移位,喉头一甜,鲜血涌上口腔!
但他没有惊慌,甚至没有恐惧。深潭般的眼眸深处,反而闪过一丝……冰冷的锐意!
‘来了!’
这一次,不再是猝不及防的灾难!他早已预料到这周期性的狂暴。十年的孤寂磨砺,丹田内那凝实了数倍的青莲雏形,以及彻底确认的道心,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底气!
‘混沌熔炉!开!’
苏京墨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低喝!意志如同燃烧的星辰,轰然注入丹田深处!
嗡——!!!
丹田之中,那沉寂的混沌熔炉核心,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沛然莫御、霸道绝伦的恐怖吸力,以苏京墨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不再是饮鸩止渴!是主动的……迎击!是掌控下的……吞噬!
石屋内汹涌涌入的狂暴魔气,如同遇到了宇宙黑洞,瞬间改变了方向!不再是无序的冲击,而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拉扯、汇聚,形成一道道粗壮的黑色洪流,疯狂地朝着苏京墨的身体涌去!他体表浮现的魔纹剧烈闪烁,却不再是侵蚀的象征,反而像是贪婪的吸管!
海量的、狂暴的、污秽的魔气,被强行纳入体内,投入那早已蓄势待发的混沌熔炉!
“轰!轰!轰!”
熔炉内部,瞬间化作了能量湮灭的炼狱!比上次更加磅礴的魔气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突!苏京墨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冰块,剧烈地颤抖着!皮肤表面瞬间炸开无数细小的血洞,乌黑的魔血混合着丝丝雷光喷溅而出!剧痛如同亿万把钢刀在体内狂搅动!
但这一次,他的眼神中没有疯狂,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炼!’
意志如同最坚韧的锁链,死死束缚着狂暴的熔炉!混沌熔炉的核心在苏京墨的全力驱动下,如同超负荷运转的恒星熔炉,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炼化伟力!它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地、蛮横地碾磨、压缩、转化着这海量的魔气!湮灭的冲突被强行压制、引导,化作淬炼的火焰!
精纯的混沌气流,如同开闸的洪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数量被疯狂淬炼出来!这气流不再温和,带着狂暴的余韵,却无比磅礴!它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冲垮了苏京墨那经过无数次修复、已然坚韧了许多的经脉,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疯狂冲刷、灌注向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毁灭性的冲刷带来的是极致的痛苦!新生的经脉被强行拓宽,脆弱的骨骼发出呻吟,脏腑如同被重锤反复锻打!但在这毁灭性的冲刷中,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蜕变也在同步进行!杂质被强行挤出体外,旧伤被狂暴的能量撕开、又在混沌气流的滋养下加速愈合!他的身体,在这毁灭与新生交织的洪流中,被强行锤炼!
更关键的是,这磅礴的混沌气流,绝大部分并未用于修复身体,而是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丹田深处,灌注向那一点……混沌青莲的雏形!
嗡——!
青莲雏形在接收到这海量精纯能量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混沌色泽的光点急剧膨胀、拉伸、勾勒!一片、两片、三片……极其微小、却轮廓清晰的混沌莲瓣虚影,在光芒中缓缓舒展、成型!虽然依旧虚幻,但那古老、苍茫、包容万物又凌驾万物的至高气息,以及那股纯净磅礴的生机道韵,瞬间暴涨了十倍不止!一股无形的道韵涟漪,以苏京墨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竟短暂地驱散了石屋内浓郁魔气带来的压抑!
混沌青莲,雏形初绽!
“嗬……” 苏京墨发出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奇异满足的悠长吐息。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不再是深潭般的沉寂,而是有两道混沌色泽的神光一闪而逝!虽然身体依旧布满伤痕,气息因为巨大的消耗而有些虚浮,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种沉凝如山、深邃如渊的气度油然而生!仿佛经历了亿万载岁月的冲刷!他周身那浓郁的衰败死寂气息依旧存在,但在这气息的核心,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包容万物、转化万劫的……混沌本源之意!如同在死亡绝地中孕育出的……生之主宰!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布满新旧伤痕、此刻又被魔气染得灰黑的手臂。意念微动。
嗡!
掌心之上,一缕精纯的、非青非黑、流转着混沌色泽的气流凭空凝聚!这气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吞噬之意,却又蕴含着磅礴的生机!正是被炼化提纯的混沌之力!他心念再转,这缕气流瞬间变得温润平和,生机盎然,如同最纯净的生命本源!
收放自如!掌控由心!
感受着体内那初具雏形、散发着勃勃生机的青莲虚影,感受着对混沌之力如臂使指的掌控感,苏京墨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一种……历经万劫、窥见大道、彻底确认自身道路后的……超然与笃定。
‘吞噬万劫,化灾为祥……’
‘以魔为薪,以劫炼心……’
‘青莲初绽,道基始成!’
他缓缓站起身,虽然步伐还有些虚浮,但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出鞘的利剑,又如同扎根深渊的孤峰。他走到石屋门口,无视外面依旧翻涌的魔气余波,目光平静地投向那片在魔气潮汐冲击下依旧顽强挺立、甚至因为刚才青莲道韵的扩散而显得更加翠绿的新生草叶,以及那点微微颤动、似乎即将绽放的淡紫色花苞。
世人的恐惧与误解,宗门的遗忘与污名,葬魔渊的孤寂与死寂……在此刻他的眼中,都化作了……脚下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的道,不在仙门,不在魔域。
他的道,在混沌之间,在己心之中!
纵使举世皆敌,纵使深渊为伴,此道……已成!
石屋在魔气余波中呻吟,深渊的咆哮渐渐低沉。苏京墨立于破败门框之间,周身衰败死意环绕,心口处却有一点混沌青芒内蕴,与门外那点倔强的生机绿意交相辉映。
孤影问道,深渊回响。混沌青莲,于劫火中初绽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