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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童窥密,恐惧深植

灾星?不,我一口吞了这苍生劫

日子在死寂与微光中缓缓流淌。

苏京墨如同石屋本身的一部分,盘坐在门口,气息沉寂,与周遭的衰败死意几乎融为一体。唯有他偶尔微动的手指,以及那专注地投向岩缝的目光,显示着他并非真正的顽石。他持续不断地进行着那微小而艰难的循环:吞噬空气中稀薄的魔气、忍受炼化带来的痛苦、引导微弱的混沌气流滋养自身与丹田青莲雏形,再分出一丝更微弱的生机,渡给门口那几株特殊的蚀骨草。

变化,在悄然累积。

那几株被他持续“浇灌”的蚀骨草,早已今非昔比。虽然主体茎干依旧残留着魔气侵蚀的灰黑痕迹,显得扭曲而沧桑,但在其根部,新生的部分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几根翠绿欲滴、充满韧性的新枝顽强地向上生长,舒展着三四片脉络清晰、饱满鲜嫩的绿叶!这些新生的枝叶,不再是魔草的模样,反而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纯净盎然的草木生机!它们仿佛是从腐朽尸骸上绽放的奇葩,与周围死寂的环境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更让苏京墨心神微动的是,在这几株变异蚀骨草的中心,一点极其微小、如同米粒般的淡紫色花苞,竟悄然孕育而出!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凸起,却蕴含着一种即将绽放的生命悸动!

枯木,不仅逢春,更将开花!

这奇迹般的景象,是苏京墨这十年来孤寂苦修最直观的成果,也是对他所行道路最有力的证明。他凝视着那点小小的花苞,深潭般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澜。这微澜,不是喜悦,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确认——他的道,虽孤绝险恶,却直指本源。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慌乱和抽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

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乱石堆的边缘。正是之前那个被吓跑的小药童——林小豆。他脸上挂着泪痕,衣衫被乱石划破了几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药篓,里面空空如也。显然,他又一次在采药时迷路,误打误撞地闯入了这片禁地边缘。当他抬头,再次看到那座阴森的石屋和门口那个如同恶鬼般盘坐的身影时,小脸瞬间吓得惨白,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呜……” 恐惧的呜咽被死死压在喉咙里。他想转身逃跑,但双腿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绝望中,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四处乱瞟,寻找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然后,他的视线凝固了。

他看到了石屋门口,那片巴掌大的、被死亡灰黑包围的……翠绿!

那几根生机勃勃的新枝!

那几片饱满鲜嫩的绿叶!

还有……中心那一点小小的、淡紫色的花苞!

这景象,如同最猛烈的阳光,瞬间刺穿了林小豆心中的恐惧迷雾!他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忘记了哭泣,忘记了逃跑,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不可思议的绿色!

在这片连最顽强的杂草都无法生存的魔气绝地!在这个被所有人视为邪魔的守墓人门口!竟然……竟然生长着如此充满生机的植物?!而且……还要开花?!

巨大的认知冲击让林小豆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看那片翠绿,又看看那个盘坐在翠绿旁边、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衰败死寂气息的灰袍身影。极致的生机与极致的死寂,如此矛盾又如此真实地并存在一起!

就在这时,苏京墨似乎被这闯入者的气息惊动,缓缓地……转过了头。

依旧是那张苍白冷硬、布满新旧伤痕的脸。依旧是那双深潭般毫无波澜、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冰冷、死寂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林小豆惊恐的小脸上。

这目光,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林小豆从震撼中惊醒!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他想起了之前瞬间被吸干的魔蝠!想起了所有关于“邪魔”、“吞噬生机”的恐怖传言!

“啊——!!!” 一声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林小豆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跳去,怀里的药篓“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几颗普通的石子。

他指着那片翠绿,又指着苏京墨,语无伦次,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变调:

“妖……妖法!是妖法!”

“魔草……开花了!他……他用邪术让魔草开花了!”

“怪物!他是怪物!救命啊——!!!”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转身连滚爬爬地疯狂逃窜,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嶙峋的怪石之后,只留下充满恐惧的哭喊声在灰雾中回荡,以及地上那个孤零零的破药篓。

苏京墨平静地看着小药童消失的方向,又缓缓将目光移回那片翠绿和那点淡紫的花苞上。小药童的尖叫和“妖法”、“怪物”的指控,如同微风拂过深潭,未能在他心中激起半分涟漪。

世人眼中,死寂之地绽放的生机,不是奇迹,而是妖邪。

他早已习惯。

他缓缓伸出手,枯瘦的手指极其轻柔地,虚虚拂过那点淡紫色的花苞。一缕比之前更加精纯、蕴含着清晰生机道韵的混沌气流,如同最温柔的呵护,悄然渡了过去,包裹住那孕育中的生命。

花苞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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