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如果痛苦也能算平静的话)的修炼被打破。
葬魔渊并非永远死寂。每隔一段时间,深渊深处那上古封印的波动会加剧,引发魔气的周期性潮汐。
这一日,石屋外灰黑色的雾气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如同烧开的沸水!深渊深处传来的呜咽声陡然变得高亢、暴戾,充满了毁灭的欲望!一股远比平日浓郁数倍、粘稠如墨的魔气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深渊裂缝中喷涌而出!
轰隆隆——!
大地在轻微震颤。石屋在魔气洪流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缝隙中瞬间涌入大量狂暴的魔气!
正在入定引导吞噬的苏京墨,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那些被他小心翼翼引导、正在被熔炉炼化的魔气,在这狂暴外力的冲击下,瞬间失控!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他脆弱的经脉中疯狂暴走!而外界汹涌涌入的、浓度极高的魔气,更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无视他的意志,疯狂地顺着他的毛孔和伤口钻入体内!
内外夹击!魔气暴走!
丹田的混沌熔炉被这突如其来的、海量的污秽能量瞬间冲击!核心处的青莲雏形光芒剧烈闪烁,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熔炉本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旋转变得迟滞、混乱!狂暴的魔气在熔炉内左冲右突,不仅自身互相冲撞湮灭,更引动了熔炉内残留的、尚未完全炼化的雷劫之力!
轰!轰!轰!
苏京墨感觉自己的身体内部,仿佛同时有十几颗炸弹在爆炸!经脉寸寸断裂,脏腑移位,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七窍之中,暗黑色的魔血汩汩流出!皮肤表面,无数细小的血管爆裂,渗出乌黑的血液!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即将被撑爆的血袋,瞬间被浓郁的魔气染成了灰黑色,无数扭曲的魔纹在他体表浮现、蠕动!
“呃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猛地向后仰倒,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着。
混乱!极致的混乱!
污秽的魔气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在他体内疯狂游走,侵蚀着他的血肉,污染着他的神魂!无数充满诱惑与毁灭的低语在他脑海中炸响:
‘放弃抵抗……拥抱深渊……’
‘痛苦是虚妄……毁灭才是永恒……’
‘加入我们……成为深渊的一部分……’
魔念汹涌,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残存的意志吞没!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拖向冰冷、污秽、永恒的黑暗深渊!那点代表着生机的青莲雏形,光芒越来越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尽的魔气彻底淹没!
死亡!魔化!就在眼前!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诛仙台上那八十一道撕裂苍穹的雷光!
刑台下那些冰冷憎恶的目光!
还有……丹田深处那一点微弱却无比顽强的青莲之光!
‘不——!!!’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屈的咆哮,如同最后的惊雷,在即将被魔念吞噬的意识深渊中炸响!那是不甘!是刻骨的恨意!更是对那一点微弱生机的……疯狂守护!
‘吞!给我吞——!!!’
苏京墨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之中,不再是痛苦和混乱,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玉石俱焚的决绝!他不再试图去精细控制!不再去区分目标!他将所有残存的意志,如同燃烧生命般,孤注一掷地轰入丹田的混沌熔炉核心!
不是引导!是命令!是驱动!是压榨!
‘混沌熔炉!给我开——!!!’
嗡——!!!
丹田深处,那濒临崩溃的混沌熔炉核心,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意志,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比平时强大数倍、霸道绝伦的恐怖吸力,以苏京墨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精准的捕捉!
是鲸吞!是掠夺!是疯狂的饕餮之口!
石屋内汹涌的魔气,如同遇到了黑洞,疯狂地朝着苏京墨的身体涌去!他体表浮现的魔纹剧烈闪烁,然后如同被抽干了力量般迅速黯淡!侵入体内的狂暴魔气,被这股恐怖的吸力强行撕扯、拖拽,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丹田熔炉!
熔炉内部,瞬间被海量的、狂暴的魔气填满!冲突!湮灭!爆炸!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烈度!
“噗!噗!噗!” 苏京墨连续喷出大口大口的乌黑魔血,身体表面不断炸开细小的血洞,整个人如同一个破碎的、不断渗血的筛子!他的生命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弱下去!这是饮鸩止渴!是在透支生命本源强行驱动吞噬!
但就在这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中心,那混沌熔炉的核心,在苏京墨燃烧意志的驱动下,如同超负荷运转的机器,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炼化”之力!它不再追求精细,而是以最狂暴、最原始的方式,疯狂地碾磨、压缩、转化着海量的魔气!
精纯的混沌气流,如同开闸的洪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淬炼”出来!这股气流虽然依旧带着狂暴的余韵,却无比磅礴!它不再涓涓细流,而是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冲垮了苏京墨那本就残破不堪的经脉,疯狂冲刷、灌注向他全身!
毁灭与新生,在极限的临界点上,以最惨烈的方式同时爆发!
苏京墨的身体在剧烈的抽搐中,时而被浓郁的魔气染成漆黑,时而又被精纯的混沌气流冲刷得透出玉质般的微光!他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濒死的冰冷中反复沉浮,唯有那一点守护青莲的执念,如同不灭的星火,死死支撑着他没有彻底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葬魔渊这次小型的魔气潮汐终于缓缓退去。
石屋内汹涌的魔气也渐渐平息。
苏京墨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冰冷污秽的血泊之中,一动不动。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身体表面布满了恐怖的裂痕和血洞,如同一个被打碎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
然而,在他丹田深处,那经历了生死边缘疯狂压榨的混沌熔炉,虽然光芒黯淡,却依旧顽强地旋转着。而熔炉核心处,那一点青莲雏形,非但没有在魔气狂潮中熄灭,反而……凝实了一丝!光芒虽然微弱,却更加纯粹、更加稳定!一股比之前清晰了数倍的生机道韵,正从中缓缓散发出来,如同在废墟中顽强绽放的花朵!
他活下来了。
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吞噬了一波魔气潮汐,在生死边缘,将混沌熔炉和青莲雏形,锤炼得更进一步!代价,是身体的彻底崩溃和几乎油尽灯枯的生命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