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完，罗韧垂下眼帘，也在为这段悲伤的往事无声地叹息。
“可是采珠的人……”罗韧皱起眉，心里有一个疑惑，“水性不是很好吗？”
一万三摇头，深吸一口气：“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突然掉水里抽筋了呢……”
后来，他的母亲也疯了。
在一次黑云遮天，海风呼啸的晚上独自下海去找江照的父亲，他拼了命地想拦住她，可事与愿违，他被族人拉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消失在海中。
从那以后，邻村的人再也没来闹事过。
上头的人也对江照父亲的死予以同情，将那片海域划给了五珠村，五珠村的村民过得都很幸福，但却是建立在江照全家人痛苦之上。
老蚌晒月那天，他提着柴油烧了蚌群，进祠堂上房揭瓦砸了行什。
他离开这片让他痛恨的地方后，就再也没向人提起过。
唐聆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一万三的话与小时的场景渐渐重叠，唐聆逐渐意识到，那时在火光中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就是他。
“怪我吗……”一万三自嘲地笑着，眼里涌动着酸涩的泪意。
这是他烧掉蚌群的缘由，也是禁锢他的枷锁，唐聆知道，如果换做是她，可能会比一万三更疯。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望向他：“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火，要么是积压的柴薪太多，要么是有人先递了火把。”
唐玲顿了顿，忽然极淡地笑了一下：“所以，别用他们的错来惩罚自己。”
一万三的神色一滞，一股莫名的情感流动到四肢百骸，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如果、如果当时也有人对他这么说……
过了良久，一万三突然抬手狠狠抹了把脸，再抬头时，眼底的阴郁散去了些许：“你说得对。”
见到一万三终于缓和了情绪，罗韧也舒展了眉宇，说道：“过去的谁都改变不了，重要的是守护好当下。”
……
三人循着线索来到祠堂，眼前的景象与村中其他破败的房屋截然不同。神像前的木桌纤尘不染，显然经常有人打理。
罗韧突然注意到神像后方墙上赫然写着两列鲜红的大字，眉头紧锁：“你们村里……有这种说法？”
一万三也同样困惑，“没有啊，我们这有敬水神爷，但是也不至于有这种迷信报应的说法。”
唐聆的视线从红字上移开，余光突然捕捉到窗外一闪而过的火光。
她神色一凛，迅速来到祠堂外，只见窗下堆着尚在燃烧的柴火，周围散落着未燃尽的纸钱。
刚才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一万三和罗韧紧随其后，看着地上跳动的火焰，一万三皱眉：“难道村里还有人？”
话音未落，唐聆只觉得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罗韧也感受到了。
躲藏在暗处的人似乎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罗韧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簌簌一动，一道黑影倏地窜出，朝着村后荒废的巷道狂奔而去。
他们跟着追到了一片空旷的沙漠上，很奇怪的是，沙漠中倒着数只废弃的船艘，沙土几乎掩埋了半个船身。
在唐聆模糊的印象中，这里曾经是一个湖底。
一万三忽然蹲下身，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记得这里。
那是他儿时经常游玩的地方，那时的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像是把整个天空都装了进去。
他会随意捡起一块石头投掷湖中，看石子在湖面上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好似自由被放逐。
石子一路向前，打碎了阳光投射在湖面上的粼粼波光。
可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漠，几艘腐朽的渔船半埋在沙中，像被风干的鱼骨。
湖底的淤泥早已龟裂，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蔓延至视线尽头。
-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宝宝们，今天有事耽搁了，恭喜雨夜焚寂破1000，明天加更一章］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