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

闹钟响到第三遍时，沈念才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她眯着眼看向手机屏幕，顿时倒吸一口凉气——7:42，开学第一天就要迟到了。

"完了完了完了！"沈念一把扯下睡衣，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T恤牛仔裤套上，冲进卫生间胡乱刷了两下牙，水珠溅在镜子上。镜中的女孩头发乱得像鸟窝，眼下还挂着淡淡的黑眼圈。昨晚为了完善那首新歌，她熬到凌晨两点。

"念念，吃早饭！"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来不及了！"沈念抓起书包冲出门，顺手从餐桌上捞了个包子叼在嘴里。

九月初的早晨，空气中还残留着夏末的燥热。沈念一路狂奔，书包在背后咣当咣当作响。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学校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但校门口的值周生正在登记本上写着什么——这意味着她已经迟到了。

就在沈念准备认命接受登记时，一个身影从侧面快步走来。她刹车不及，整个人撞了上去。

"啊！"

"小心！"

碰撞的瞬间，沈念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对方手中飞了出去。她踉跄几步才站稳，抬头看见一个高个男生正皱眉看着地上——一张CD躺在那里，封面已经裂开。

"对不起，我..."沈念弯腰捡起CD，封面上是一架黑白钢琴，写着《肖邦夜曲全集》。

"你走路不看路吗？"男生的声音很冷。他接过CD，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检查着裂痕。

沈念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个子很高，至少比她高一个头，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和深色休闲裤，皮肤很白，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耳朵上戴着一对无线耳机，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这是限量版的..."男生低声说，眉头紧锁。

沈念咽了口唾沫："真的很抱歉，我可以赔..."

"陈述！沈念！你们两个在校门口干什么？"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李老师——他们的班主任正大步走来，"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沈念缩了缩脖子："李老师好..."

名叫陈述的男生迅速将CD塞进书包，站得笔直："抱歉，老师。"

李老师看了看手表："赶紧去教室，开学典礼已经开始了。"

当他们匆匆赶到礼堂时，开学典礼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校长正在台上讲话，各班已经按顺序坐好。沈念猫着腰溜到自己班级最后排的空位坐下，陈述则被李老师叫到了前面。

"那是谁啊？"沈念小声问同桌的王雪。

"转学生，听说成绩超好。"王雪咬着耳朵回答，"从省实验中学转来的，好像拿过什么数学竞赛全国一等奖。"

沈念挑了挑眉，看向前排那个挺直的背影。怪不得一副高冷学霸样。

开学典礼结束后回到教室，李老师开始宣布新学期的安排。沈念坐在倒数第二排，习惯性地在笔记本上涂鸦——今天画的是一副耳机，和陈述戴的那款很像。

"下面调整一下座位。"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沈念，你和陈述坐一起。第三排靠窗那个位置。"

沈念猛地抬头："啊？"

"陈述同学成绩优异，希望他能带动一下你的学习。"李老师意味深长地说，"你上学期期末考，数学和物理都不及格吧？"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沈念感觉耳根发热，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挪到新座位。陈述已经在那里坐好，面前整齐地摆着新课本和笔记本，连笔都平行放在笔记本上方。

沈念一屁股坐下，书包重重地扔在桌上，震得陈述的笔滚了半圈。他瞥了她一眼，默默把笔摆回原位。

"我不会打扰你学习，你也别管我，行吧？"沈念压低声音说。

陈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沈念注意到他的耳机依然戴着，只是调成了透明模式，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一进来就开始复习上学期的内容，沈念听得一头雾水，干脆继续在笔记本上写歌词。正当她琢磨着下一句押什么韵时，一张纸条推到她面前。

「上课认真听讲。你基础太差，再不跟上一轮复习，期中考试还会不及格。」

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沈念转头瞪向陈述，后者目视前方，仿佛纸条不是他写的。

"多管闲事。"沈念小声嘟囔，但还是不情愿地合上了歌词本。

放学铃响起，沈念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一天下来，她已经被各科老师的复习进度压得喘不过气，而陈述这个"同桌监督员"更是让她浑身不自在——他太安静了，几乎不说话，但每次她走神或者打瞌睡，都会收到他那工整得令人发指的提醒纸条。

"明天见，学霸。"沈念故意大声说，拎起书包准备离开。

陈述只是微微点头，继续整理桌面——他居然按照课程表顺序把明天要用的书排好了！

沈念摇摇头走出教室。走到楼梯口时，她突然想起水杯落在教室，只好折返。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她的水杯孤零零地立在桌上。

正当她拿起水杯准备离开时，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的空教室里有人影晃动。出于好奇，沈念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门缝里看到了陈述。

他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奇怪的动作。沈念看了几秒才意识到那是手语。他在用手语"说话"，但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更奇怪的是，从他的耳机里隐约传出音乐声——是那盘被她撞坏的肖邦CD吗？但为什么听音乐还要打手语？

陈述突然转身，沈念赶紧缩回脑袋。她心跳加速，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这个转学生，似乎不只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回家的路上，沈念脑海里一直浮现陈述打手语的样子。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突然哼起一段旋律——这是她最近在写的新歌，关于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未被听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