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警戒线周围的塑料布，发出沉闷的声响。祁颜蹲在尸体旁，苍白的手指轻轻拨开黏在死者脸上的黑发。她的动作精准得像在操作某种精密的仪器，而不是在触碰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

"二十三、二十四岁，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祁颜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与周围警员紧绷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就这些？"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

祁颜没有回头，继续检查尸体："初步观察是这样。详细的要等尸检后。"

她感觉到那个男人在她身旁蹲下，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和咖啡混合的气息。余光里，她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和皱巴巴的西装袖口。

"程沉，刑侦队队长。"男人简短地自我介绍，"听说你是新调来的法医？"

"祁颜。"她同样简短地回答，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程沉比她想象中年轻，也许三十五岁左右，浓密的黑发中已经夹杂了几丝不易察觉的银白。他的眼睛很特别，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石板，灰而冷硬。此刻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怀疑。

"李局说你是顶尖的。"程沉的目光在她年轻的面孔上逡巡，"没想到这么年轻。"

祁颜没有回应这种明显的质疑。她重新低头检查尸体，手指悬在女尸的手腕上方几厘米处，没有直接触碰。

"你在做什么？"程沉皱眉，"不戴手套直接接触证物？"

"我戴了手套。"祁颜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几乎透明的特制手套，"超薄型号，不影响触感。"

程沉哼了一声："花哨。"

祁颜的指尖突然停在尸体右手腕内侧："这里有东西。"

程沉凑近："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针孔。"祁颜从工具箱里取出放大镜递给他，"非常细小，几乎愈合了，应该是死前24小时内注射过什么。"

程沉接过放大镜，仔细观察后表情变得严肃："你确定不是死后造成的？"

"边缘有轻微红肿，是活体反应。"祁颜又检查了尸体的指甲，"有意思，指甲被彻底清洁过，但右手中指内侧有一点残留物。"

程沉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站起身接听，简短应答后挂断："又发现一具尸体，两公里外的小巷。这个可能不是独立案件。"

祁颜轻轻放下死者的手，动作近乎温柔。当她准备站起来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尸体裸露的脖颈——

——黑暗、疼痛、恐惧、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俯视着她，手里拿着什么闪亮的东西——

"喂，你没事吧？"程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祁颜猛地收回手，后退一步："低血糖。我没事。"

程沉狐疑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新人，这行看多了尸体是会这样。不行就别硬撑。"

祁颜已经恢复了平静："我说了我没事。尸体需要运回实验室做进一步检查。"

程沉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问："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碰她的脖子？"

祁颜整理工具的手停顿了一瞬："标准操作程序要求最小化直接接触。"

"但你其他地方都碰了。"程沉指出，"只是脖子特别避开。"

祁颜合上工具箱："我需要检查另一具尸体了，队长。"

程沉看着她走向警车的背影，眉头紧锁。这个新来的法医身上有种他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不仅仅是她对待尸体的方式，还有她那双眼睛——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是看着一个被夺走的年轻生命，而像是在解读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雨下得更大了。程沉拉紧外套，跟着走向警车。不管这个祁颜有什么秘密，他都会查清楚。毕竟，他的直觉很少出错，而现在，它正尖锐地鸣响着警报。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