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怀表在肖赞掌心爆发出刺眼光芒的瞬间，王耶啵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攥住了两人的灵魂使劲拧了半圈。空间屏障碎裂的脆响混着电流的滋滋声灌进耳朵，他下意识收紧手指，肖赞冰凉的手掌立刻传来回应的力道。身体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高速旋转，无数记忆碎片如碎玻璃般划过意识——片场打板器、实验室警报灯、玄武洞铁链、第19次循环飞溅的鲜血...碎片深处，一个模糊的红色电话亭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抓紧了！"肖赞的声音穿透混沌传来。
王耶啵猛地睁开眼，冰冷的雨水正顺着眉骨往下淌，砸在脸颊上生疼。眼前是苏黎世老城区的石板路，湿漉漉地泛着青黑色泽，街边霓虹招牌的光晕透过雨幕晕染开来，在积水路面映出一片片破碎的光斑。肖赞就站在身旁半步远，白大褂下摆被雨水泡得沉甸甸的，紧贴着小腿，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几滴水珠挂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上，像易碎的水晶。两人的手还保持着在记忆空间里的姿势，掌心相贴的位置，银色锁链印记烧得发烫。
"记忆空间？"王耶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被寒冷扭曲得有些沙哑，"我们回2016年了？"他清晰记得这个雨夜——苏黎世电影节庆功宴后的街头，那年肖赞凭借文艺片《无声告白》获得最佳新人提名，他们在颁奖典礼后台匆匆见过一面，隔着人海遥遥举杯。当时谁能想到...
肖赞的视线越过他肩膀望向街角，忽然浑身一震。王耶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座孤零零立在雨中的红色电话亭正闪着醒目的红光，玻璃幕上布满雨水蜿蜒的痕迹，像是谁哭过的脸。更诡异的是，周围的景象像劣质投影仪般闪烁不定，远处圣彼得教堂的尖顶边缘正以像素块的形式剥落、消散，雨水落下的轨迹呈现出机械的规律性，每12滴形成一个完美的节奏。
"不是真的2016年。"肖赞抬起紧握怀表的右手，表盘内侧浮现出淡蓝色全息投影：【记忆同步率：37% | 稳定性：临界值 | 格式化程序倒计时：14:37】，"管理局启动了'记忆格式化'，他们要彻底抹除这次循环的记忆锚点。"
王耶啵突然感到后颈一阵熟悉的刺痛，就像第73次循环被记忆提取装置击中时的感觉。他踉跄半步，肖赞立刻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掌心传来的体温隔着湿透的衬衫渗进来，带着种令人心安的暖意，却让王耶啵的心脏骤然缩紧——他口袋里那半截机械铅笔硌着腰侧，那是当年他送给肖赞的生日礼物，后来在第38次循环的片场爆炸中遗失了。
"为什么是这里？"王耶啵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苏黎世雨夜和我们的循环有什么关系？"
肖赞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滴在胸前的白大褂上晕开深色的水迹。他没有回答，只是扶着王耶啵的手臂转向红色电话亭的方向。雨幕中，电话亭顶部的红光忽明忽暗，像是濒死者的心跳。就在这时，肖赞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左手猛地按住太阳穴，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他们开始直接攻击意识了。"肖赞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痛苦震颤，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与雨水混在一起往下淌，"记忆空间正在崩溃，我们必须在格式化完成前找到..."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六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人影从雨幕中显现，脸上戴着没有表情的银色面罩，右手臂上印着时空管理局特有的沙漏标志。最前面那人举起右手，掌心装置发出刺眼的白光。王耶啵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清除器，第58次循环他在管理局审讯室见过这东西，被击中的人会变成没有过去的空壳。
"走！"王耶啵一把将肖赞拽到身后，自己挡在前面。童年吊坠突然发烫，贴在胸口像块烧红的烙铁，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碎片开始躁动——白色房间、穿着白大褂的模糊人影、脖子上冰冷的金属项圈...还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哼着跑调的摇篮曲。
肖赞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不是那边！"他喘息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真相在电话亭里！"他拽着王耶啵冲向那座在雨中闪烁的红色避难所，黑色冲锋衣们的脚步声像催命的鼓点追在身后。
冲进电话亭的瞬间，金属门在身后自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雨声和脚步声。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潮湿的铁锈味和淡淡的消毒水气息，与记忆中管理局白大褂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肖赞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内壁滑坐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都牵扯着王耶啵的心脏。他伸手去扶，却摸到肖赞后背的白大褂已经被某种温热的液体浸透——不是雨水。
"别碰！"肖赞按住他的手腕，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管理局的记忆追踪弹...在意识空间里中弹，现实中的身体也会受伤。"他颤抖着举起怀表，表盘上的同步率已经掉到29%，格式化倒计时只剩下10分钟。
王耶啵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记忆追踪弹的效果，第41次循环时，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保护过自己的研究员在意识崩溃中变成一滩银色液体。他环顾这个狭窄的电话亭，墙上的老式拨号盘在闪着诡异的红光，仿佛在诱惑他们触碰。
"7-3-5。"肖赞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清晰地穿透了电话亭内的嗡鸣。
王耶啵愣住了。这三个数字像钥匙一样捅开了记忆的闸门将——第19次循环，那封送到他公寓的死亡通知单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的就是这串数字。当时他以为是某个疯狂粉丝的恶作剧，现在想来...
肖赞颤抖着手握住拨号盘，金属按钮在他指尖发出清脆的咔嗒声。7...3...5...当最后一个数字按下，电话听筒里传出刺耳的电流声，像是无数频率的噪音同时涌入。王耶啵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电话亭的金属内壁变成了管理局实验室的玻璃墙，肖赞的白大褂变成了研究员制服，他胸口的名牌清晰可见：肖赞，Z&Y项目组组长。
"清除程序延迟申请通过，组长。"听筒里传来冰冷的电子音，"但最高委员会要求您确认：将0735号异常体的衰变风险转移至自身，是否执行？"
王耶啵的血液瞬间冻结。0735号异常体...这个编号刻在他童年吊坠的背面，刻在那些不断闪回的白色房间记忆里，刻在每次循环开始时浮现的潜意识深处。原来如此，原来他才是那个需要被清除的异常体，肖赞从一开始就在逆流而行。
"执行。"肖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完全不像刚才那个痛苦挣扎的人，"立即启动双生锚定协议，将所有衰变参数同步到我的基因序列。"
"组长，这违反《时空异常体处理法案》第12条！您会..."
"我知道后果。"肖赞打断电子音，目光穿过扭曲的现实看向王耶啵，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决绝，"第428次模拟的结果已经证明，这是唯一能让他活过第三次循环的方案。"
第428次模拟...王耶啵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壁上。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突然串联成线：每次循环肖赞身上偶尔出现的银色血液，他对危险近乎预知的规避能力，保险柜里那份写着肖赞名字的死亡通知单...原来不是他在拯救肖赞，而是肖赞在用生命为他铺路。
电话亭的玻璃突然炸裂，记忆清除器的白光穿透雨幕直射进来。王耶啵下意识扑过去想挡住肖赞，却被对方用力拽到身后。白光击中肖赞胸口的瞬间，他整个人像被投入高温熔炉，皮肤下亮起密密麻麻的银色纹路，像某种复杂的电路系统。
"咳咳..."肖赞咳出一口带着金属味的银色液体，溅在布满裂纹的拨号盘上，"傻...傻瓜..."他笑着擦了擦嘴角，血沫却顺着指缝不断涌出，"每次循环都要...这么扑过来一次...不累吗..."
王耶啵的视线模糊了，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他抓住肖赞冰冷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齿轮印记正在**逆时针**旋转，银色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觉醒——不是痛苦，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沉眠已久的力量正在血脉中苏醒。
"别傻了。"王耶啵哽咽着，却笑了出来，"谁让你...修改协议不告诉我一声。"他握紧肖赞的手，将掌心贴在一起的银色锁链印记对准那些破门而入的黑衣人，"现在...换我了。"
肖赞愣住了，随即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泪水终于滑落。两个同样痛苦却同样决绝的灵魂在雨中背靠背站起，银色血液滴落在积水中，晕开一片片如同星云的纹路。王耶啵能清晰地感觉到肖赞的心跳通过掌心的锁链传来，与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第1次循环的颁奖礼、第37次循环的玄武洞、第73次循环的实验室、第107次循环的湮灭炮...108次循环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不再是碎片化的痛苦，而是淬炼出的力量。
"准备好了吗？"王耶啵低声问，雨水顺着下颌线滴落。
"早就准备好了。"肖赞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坚定得像磐石。
两人同时转身，掌心相对。那道连接彼此的银色锁链突然实体化，无数二进制代码在锁链上飞速流动，像一串永不终结的誓言。黑衣人举起了武器，但这一次，王耶啵和肖赞的眼中只有平静。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那是23楼电梯到达时特有的提示音。雨幕尽头，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人影撑着黑伞静静站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枚与肖赞怀表一模一样的装置。
王耶啵和肖赞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他们握紧连接的双手，二进制锁链发出耀眼光芒，在苏黎世的雨夜里，共同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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