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碎片像星云一样在我眼前旋转，刺目的银光让我眯起眼睛。失重感传来，胃里翻江倒海，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肖赞，却只抓到一片空气。
"肖赞！"
喊声卡在喉咙里，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地面上。疼。不是平时那种循环中弹或被刀砍的剧痛，是真切的、带着淤青的钝痛。
我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愣住了。
左手边是蓝忘机的静室陈设， familiar的檀香气息飘进鼻子。右手边却突兀地出现实验室的金属操作台，上面摆着各种瓶瓶罐罐，银色液体在烧杯里缓慢旋转。再低头，脚下是虚实交错的齿轮网格，有些地方透明得能看见下面的万丈深渊。
"搞什么鬼？"我低声骂了一句，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膝盖发软。
周围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导演喊"action"的声音响着，混着实验仪器的滴答声，还有肖赞曾经在片场笑到打鸣的声音。这些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是有人拿着麦克风在我耳边不停换台。
光线也不对劲。亮12秒，暗12秒，特别规律，搞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肖赞？肖赞你在哪儿？"我扶着旁边的柱子站起来，喊了几声都没人应。
刚才还在我旁边的人怎么不见了？
我挣扎着往前走了几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铁板上，触感混乱得让人发疯。突然，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站着个人影。
是肖赞。
他背对着我，站在那堆乱七八糟的仪器旁边，一动也不动。我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手搭在他肩膀上。
"你没事吧？刚才怎么突然......"我的话还没说完，肖赞猛地转过身来。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肖赞的眼睛是空的，一点神采都没有，就像个提线木偶。他的心口还嵌着那半枚战术手表指针，银色的，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正顺时针慢慢转动着。
"肖赞？你看着我。"我使劲晃了晃他的肩膀，他的头跟着晃来晃去，像个破布娃娃。
突然，他站直了身体，一把甩开我的手。动作快得让我措手不及。他走到那堆仪器前，伸出右手，开始在空中画着什么。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突然瞳孔骤缩。
他在画那个公式！
那个我在第73次循环时从管理局文件上看到的时空锚定公式！一笔一划，一模一样，甚至连最后那个代表时间塌陷风险的希腊字母都分毫不差！
"肖赞！你干什么呢！"我冲过去想抓住他的手，却被他甩开。
他转过头，眼神冷得像冰，完全陌生的眼神。
"检测到时间异常体，启动清除程序——"他开口说话，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就像那种智能客服的电子音，"等等..."
他突然按住太阳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体晃了晃。
"妈的！"我低骂一声，一把抱住他不让他倒下，"肖赞！醒一醒！看清楚我是谁！"
他挣扎着想推开我，力气大得惊人。我死死抱着他，手摸到他后背的衣服，一片湿冷，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战术手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我低头一看，屏幕上红光闪烁，一行字跳了出来：
【空间稳定性持续下降，检测到多个人时空信号接近】
追兵来了。
操！这破地方怎么就成了活靶子了！
我咬着牙，一边要稳住怀里意识混乱的肖赞，一边想着该怎么办。记忆空间，意识混乱，肖赞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等等！第58次循环！我想起来了！
第58次循环时，我被管理局的记忆武器击中，意识困在了2019年的夏天，是肖赞用了那个记忆锚定的方法把我拉回来的！
共享痛苦，建立意识连接。
可那次之后，肖赞有一周的时间什么都记不起来，医生说可能是记忆损伤。
我看了一眼怀里还在挣扎的人，他的眼神又开始变得空洞，嘴里又开始念叨那些我听不懂的管理局术语。
没时间犹豫了。
我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周围，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道具架上。那里放着一把蓝忘机佩剑的仿制品，虽然是道具，但剑身是金属的，重量应该够。
我咬紧牙关，扶着肖赞走到道具架旁，腾出一只手，一把将那把剑抽了出来。没开刃，正好。
"肖赞，别怪我。"我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我用剑身抵住自己的掌心，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用力一刺！
"呃！"剧痛传来，掌心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
肖赞好像被我这一下惊动了，停下了挣扎，空洞的眼神转向我流血的手。
就是现在！
我忍着痛，一把抓住肖赞的手，将我流血的掌心紧紧按在他的手心。
"轰——"
就在我们的手贴合的瞬间，一道刺眼的银光炸开，将我们包裹其中。那把佩剑仿制品像是被蒸发了一样，化作点点光粉，融入了我们交握的手中。
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我的意识，天旋地转，仿佛被人硬生生拽进了滚筒洗衣机。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破碎，然后又重新组合。
等我再次稳住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实验室，很干净，到处都是各种先进的仪器设备。正中央有一个全息投影仪，上面显示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据。
而肖赞，就站在那个投影仪前，背对着我。
他穿着白大褂，头发比现在短一些，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这是...记忆？"我自言自语，心里又惊又怕。
看来我成功了，进入了肖赞的记忆里。
"不行，这个方案风险太高了，"肖赞对着全息投影里的人说道，声音年轻了很多，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是异常体但也是我的锚点！必须修改参数，把衰变风险转移到我身上。"
全息投影里的人说了些什么，我听不太清，像是隔着一层水。
肖赞皱紧眉头，语气变得更加激动："我不管什么规定！如果按照原计划，他活不过第三个循环！我已经修改了算法，加入了双向链接，这样风险就能分摊..."
我的心跳得飞快，脑子一片混乱。双生锚定...转移风险...双向链接...
这些词像炸雷一样在我脑子里响着。
突然，肖赞转过身，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我下意识地躲到旁边的仪器后面，屏住呼吸。
他没有发现我，只是走到一个控制台前，调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我，笑得像个傻子，背景是《陈情令》的片场。
肖赞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我的脸，眼神里满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痛苦。
"第428次模拟还是这个结果..."他低声说着，声音哽咽，"如果必须有人消散，那一定是我..."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原来...原来是这样...
我一直以为是我在拯救他，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他在保护我。
"骗子..."我喃喃自语，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你这个大骗子..."
就在这时，周围的景象开始剧烈晃动，像地震了一样。仪器开始爆炸，火光冲天。
"不！不要！"我大喊着，试图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空气。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虚实交错的空间。肖赞跪在地上，我的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我们掌心连接的地方，长出了银色的锁链状印记，闪闪发光。
"呜...呜..."
肖赞突然发出压抑的哭声，像个迷路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对不起...对不起..."他哽咽着，一遍遍地说着，"一直瞒着你...对不起...每次循环看着你不顾一切救我...其实...其实是我把你拉进来的..."
我蹲下来，轻轻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心口的齿轮印记突然发烫，发出红色的光芒。肖赞的胸口也传来同样的温度。我低头一看，我们两个人心口的印记正以同样的频率闪烁着红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傻瓜。"我低声说，声音也有些哽咽，"说什么对不起。"
是啊，说什么对不起。
在这该死的循环里，我们不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吗？谁拉谁进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突然，整个空间剧烈倾斜起来，墙壁上浮现出一道道类似条形码的扫描线，闪烁着红光，像某种警告。
"检测到双生锚定波动，坐标锁定。重复，坐标已锁定。"
冰冷的电子音穿透空间屏障，清晰地传了进来。
我和肖赞同时抬起头，看向空间入口的方向。
"他们找到了。"我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肖赞擦干眼泪，站起身，握紧我的手，掌心的印记发出更强的光芒。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还有那微微的颤抖。
"原始时间线被篡改的证据还在更深层记忆里，"他看着我，眼神坚定，"我们必须完整记起来。"
我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就看到肖赞另一只手在空中虚虚一握。一块完整的怀表凭空出现，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那是一块我从未见过的怀表，银色的表盘上刻着精致的花纹，指针静止不动，表面显示着几个字："第0次循环：苏黎世雨夜"。
"那是..."我惊讶地看着那块怀表。
"我们最初的记忆，"肖赞轻声说，"也是找到真相的钥匙。"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空间入口处的屏障剧烈晃动，像是有人在外面狠狠撞了一下。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撞击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
追兵，已经到门口了。
肖赞握紧怀表，眼神锐利如刀："准备好了吗？"
我回握住他的手，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早就准备好了。"
空间屏障在我们说话的瞬间，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一道裂痕从上到下蔓延开来，透过裂缝，我似乎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人。
而他们，已经举起了枪。
\[本章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