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窗帘拉到一半就卡住了,肖赞拽着布料使劲往下扯,金属环在轨道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雨幕突然灌了进来,打湿他半边肩膀,冷得他打了个哆嗦。耶啵不知何时坐起身,没受伤的右手死死抓着床单,指节泛白得像刚从雪里捞出来。
"用这个。"耶啵从枕头底下摸出件皱巴巴的卫衣扔过去,领口还沾着片干掉的银杏叶。这是肖赞昨天守夜时穿的衣服,袖子上被他自己咬出个月牙形的破洞。肖赞胡乱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听见耶啵突然闷哼一声——对方正用牙咬着纱布末端往肩膀上缠,疼得额头青筋都跳起来了。
肖赞冲过去按住他的手:"疯了?医生说要二十四小时换药。"他抢过纱布的瞬间摸到耶啵后颈全是冷汗,像刚被扔进冰水里捞上来。输液管不知什么时候被扯断了,透明的液体顺着病床腿蜿蜒,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窗外闪电的蓝光。
"她录多久了?"耶啵突然开口,喉结上下滚动着。肖赞这才发现他手里攥着截录音笔的碎片,塑料碴深深嵌进掌心,血珠正顺着指缝往床单上滴,晕开一小朵一小朵的红梅。肖赞的心猛地沉下去,想起苏晴刚才通红的耳尖,想起她保温桶里过分甜的莲子羹,想起她跑出去时撞在走廊墙上的闷响。
"也许是误会。"肖赞掰开耶啵的手想找碘伏,却被死死反攥住。对方掌心的伤口蹭得他手腕火辣辣地疼,混着之前的浅疤,倒像道新的枷锁。耶啵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吓人,像两簇烧不尽的野火。
"误会?"耶啵笑起来,血沫从嘴角冒出来,"七年前她也是这么说的。"他突然掀起床单,露出缠着厚厚纱布的肩膀,"你知道林蔓给警察看什么了吗?解约信上的血是她自己的,可档案库里的报案记录是真的。她说我为了帮你抢资源,把她堵在消防通道打了五分钟。"
窗外炸开个响雷,肖赞看见耶啵锁骨下方有道浅白色的疤,形状像个扭曲的Y字。那是七年前练习生时期留下的,当时耶啵替他挡了瓶砸过来的红酒,玻璃碴子差点嵌进肺里。林蔓当时抱着手臂站在监控死角,声音甜得发腻:"小啵真是护着哥哥,就是不知道...警察信不信是你自己摔的。"
"所以你早知道?"肖赞的声音在发抖,耶啵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却越来越大,骨头都在咯吱响,"你早就查到这些,所以那次颁奖礼在后台...你说我们到此为止,不是因为事业?"
耶啵突然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被子里。他侧过身面向墙壁,肩膀轻微颤抖着,后背绷得像块拉满的弓弦。肖赞看见他耳根红透了,不是气的,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三年前那个雨夜也这样,肖赞蹲在公司地下室抱着发烧的耶啵,对方怎么都不肯去医院,咬着他的胳膊低声说:"别管我了,会被拍到的。"
"警察还找到了这个。"耶啵从床头柜摸出个牛皮纸袋,倒出一堆照片。全是酒店走廊监控截图,时间戳显示去年耶啵生日那天。照片里肖赞拽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进电梯,领带被扯得不成样子,手腕上还有道清晰的红痕。肖赞的心脏骤然缩紧,想起那天是林蔓设计的酒局,想起自己被灌到意识模糊前,死死抵住电梯门不让那个投资商进来的场景。
"林蔓说这是你新男友。"耶啵的声音从被子里闷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你早就找好下家,所以才急着跟我撇清关系。"
肖赞抓起张照片狠狠攥成团,纸角划破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床头柜的银杏叶发夹上,像颗鲜红的泪。他想起耶啵去年生日直播时突然掐断连线,想起粉丝扒出的"耶啵生日当天肖赞深夜带陌生男子回酒店"的热搜,想起自己打了三十个电话都没人接的那个凌晨。
"那天是她设计的局。"肖赞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我第二天去找你,你的助理说你早就飞国外了。"
耶啵猛地转过身,眼睛红得吓人。他抓起个玻璃杯就往墙上砸,玻璃碎片溅了一地,在月光下闪闪烁烁。"设计?那这个呢?!"他从枕头底下扯出张叠成方块的纸巾,上面有片干枯的红玫瑰花瓣,"你去年演唱会给粉丝的手写信,最后一句'愿我们都能找到对的人',是跟我说的吧?"
肖赞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去年演唱会他确实写了这句话,可那是回应粉丝祝福的常规措辞。他看着耶啵颤抖的手,看着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巾,突然想起演唱会结束后,耶啵在停车场等他的样子。对方穿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苍白的下巴:"肖赞,以后别再见了。"
"那是写给粉丝的。"肖赞的声音带着祈求,"耶啵,你信我这一次..."
"信你?"耶啵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三年前你说'等我们拿到足够多的奖就公开',我信了。两年前你说'林蔓那边我会处理干净',我信了。一年前你说'生日我们去北海道看雪',我也信了。"他突然抓住肖赞的衣领,把人拽到面前,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可你呢?你除了会说漂亮话还会什么?"
肖赞闻到耶啵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熟悉的雪松沐浴露味道。对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昏暗的光线下亮晶晶的,像小时候他们在练习室偷看的星空投影仪。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带着银耳羹的甜味和一丝血腥味。
"放开我。"肖赞推了耶啵一把,却被对方反按在床头。耶啵受伤的肩膀撞到墙壁,疼得闷哼一声,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的膝盖抵在肖赞腿间,滚烫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病号服传过来,像要烧穿皮肉。
"就不放。"耶啵的声音又哑又低,带着股耍赖的委屈,"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哪儿也别想去。"
肖赞的心跳得飞快,看着耶啵泛红的眼角,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看着他锁骨上那道Y形的疤。三年前在日本温泉酒店,他也是这样把耶啵按在榻榻米上,对方红着脸咬他肩膀:"肖赞哥,轻点..."
"你弄疼我了。"肖赞别开脸,不敢看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手腕被耶啵抓得生疼,可心里某个地方却软得一塌糊涂。他想起耶啵从通风管道跳下来的样子,想起他替自己挡子弹时飞溅的血花,想起他在手术室里躺了七个小时,醒来第一句话却是"你没事吧"。
耶啵突然松开手,像被抽走所有力气似的瘫回床上。他抓起床单盖住脸,肩膀剧烈起伏着,压抑的呜咽声从布料下传出来,像只受伤的小兽。肖赞看着他颤抖的背影,看着床单上晕开的小小血渍,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混蛋。
他慢慢靠近床边,轻轻掀开床单的一角。耶啵通红的眼睛露出来,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下巴上全是湿漉漉的痕迹。"对不起。"肖赞的声音很轻,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那年生日,我不该不等你解释就走的。"
耶啵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眼泪却流得更凶了。肖赞伸出手,犹豫了很久,终于轻轻放在他的头发上。柔软的黑发在指尖流过,带着雨水的湿气和洗发水的清香。就像七年前那个夏夜里,练习生宿舍没有空调,耶啵抱着半个西瓜溜进他房间,汗湿的头发蹭在他颈窝里,黏糊糊的却很暖心。
"其实我查到了。"耶啵突然开口,声音闷闷闷的,"林蔓转账给狗仔的记录,她伪造解约信的证据,都在我律师那里。"他抓住肖赞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一直都是你的。"
肖赞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他俯下身,轻轻抱住耶啵没有受伤的那侧肩膀,鼻尖蹭着对方的发丝。消毒水的味道里,好像又闻到了七年前那个西瓜的甜味,还有耶啵胸口温暖的心跳。
"等你好了,"肖赞的声音哽咽着,"我们去北海道看雪。"
耶啵在他怀里点点头,把脸埋进他颈窝,温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肖赞闭上眼睛,听着窗外渐渐小下去的雨声,感觉怀里的人轻轻颤抖着。就像无数个他们偷偷相拥的夜晚,在监控拍不到的角落里,在厚重的窗帘后面,在彼此的体温里寻找一点真实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耶啵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现在..."
肖赞的心猛地一跳,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嘴唇。柔软的,有点干,还带着血丝。就像三年前最后那个吻,在酒店走廊尽头,带着烟草和泪水的味道。他慢慢低下头,鼻尖碰到耶啵的,感觉对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突然转动了一下。
肖赞猛地惊醒,看见耶啵正睁大了眼睛看着门口。月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道细长的光影,门锁的金属光泽在阴影里闪闪烁烁,像颗窥视的眼睛。耶啵悄悄拽了拽肖赞的衣角,示意他看向床头柜——那里的医疗柜抽屉半开着,露出个黑色的录音笔,红灯已经灭了。
刚才苏晴掉落的勺子还在地上,闪着微弱的光。肖赞突然想起她跑出去时慌乱的样子,想起她耳尖可疑的红色,想起她保温桶里那碗过分甜腻的银耳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像吞了只活苍蝇。
"谁?"耶啵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冷了好几度。门口的阴影动了动,没有回应。肖赞感觉到耶啵攥着他的手突然收紧,对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
雨又大了起来,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肖赞看着门口那道模糊的人影,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想起林蔓被警察带走时的眼神,阴鸷得像条毒蛇;想起那些伪造的证据,那些被剪辑过的照片,那些颠倒黑白的谎言。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滚进来。"耶啵突然说,声音冷得像冰。门口的人影僵了一下,慢慢退了出去,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肖赞松了口气,却感觉耶啵的身体越来越冷。他低头一看,对方不知何时又闭上了眼睛,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全是冷汗。
"耶啵?耶啵你醒醒!"肖赞吓坏了,使劲摇晃着对方的肩膀。耶啵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死死抓着肖赞的手,指节发白得吓人。输液管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扯掉了,地上的水洼混着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肖赞跳下床就要按铃叫护士,手腕却被耶啵死死拉住。对方睁开眼睛,眼神涣散却异常坚定:"别...去..."
"你都这样了还说什么傻话!"肖赞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想挣开他的手,却被攥得更紧。耶啵的嘴唇翕动着,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几个字,声音轻得像梦呓:
"她...不是...苏晴..."
肖赞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窗外一个响雷炸响,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房间,他看见耶啵的眼睛里映着惊恐和绝望。医疗柜抽屉里的录音笔闪着微弱的红光,好像从未熄灭过。
走廊里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不疾不徐,越来越近。就像七年前那个雨夜,林蔓穿着红色高跟鞋,一步步走进他的练习室,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
\[未完待续\]高跟鞋声停在门外三秒钟,肖赞数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耶啵突然拽着他滚到病床另一侧,带血的掌心死死捂住他的嘴。棉絮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呛进鼻腔时,门锁咔嗒转动第二声。
进来的人没开灯。肖赞透过耶啵颤抖的肩头看去,阴影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发梢还在滴雨水,月光正照在她别胸牌的地方——苏晴的照片裂成蛛网,底下另有张证件微微反光。
"你们不该发现录音笔的。"女人的声音变了调,像被砂纸磨过的金属,"本来还能给姓林的留点体面。"她走到医疗柜前拔下录音笔,动作里有种外科医生特有的精准狠劲。
耶啵突然笑出声,笑声扯动伤口引发咳嗽:"五年前把我推进楼梯间的也是你吧?林蔓出十倍价钱买我残废,你偏要留着我给她当傀儡。"肖赞想起七年前陪耶啵做复健时,对方脚踝那道奇怪的螺旋形骨折。
"敬业而已。"女人从白大褂内袋掏出针管,月光下泛着寒光的液体顺着管壁爬升,"这次的镇静剂加了料,保证醒来就忘了今晚的事。"她步步逼近的鞋跟声,和七年前走廊里那串红色高跟鞋的回音重叠在一起。
肖赞突然想起什么,反手摸向床头柜的呼叫铃。指节刚碰到金属按钮,女人的注射器已经飞过来,针头擦着他耳朵钉进墙里。当啷一声,耶啵不知从哪摸出的输液支架砸在地上,金属底座擦着女人脚踝过去。
"跑!"耶啵推他一把,自己却疼得闷哼。肖赞刚冲到门口,女人的手臂已经缠住他脖子。熟悉的雪松沐浴露味道突然钻进鼻腔——是耶啵常用的那款,肖赞后颈一凉,针头已经抵住皮肤。
"别动。"女人贴着他耳朵轻笑,"你以为姓耶的真是英雄救美?他早知道苏晴被调包,故意拖着你等我自投罗网。"手臂突然松开,肖赞踉跄着转身,看见耶啵举着碎玻璃杯抵在女人颈侧,伤口的血顺着杯壁往下滴。
女人非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厉害:"你七岁进练习生训练营,十五岁被星探选中,连初吻都是公司安排的剧本,这些档案我可都存着呢。"她突然抬脚踢向耶啵伤处,玻璃碴瞬间划破她咽喉,鲜血喷在耶啵苍白的脸上。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肖赞正把耶啵按回床上。对方攥着他的手贴在自己渗血的纱布上,声音轻得像雪花飘落:"我早给王队发了定位...就知道林蔓会派你来灭口。"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第一缕晨光正刺破云层。
女人躺在地上抽搐,胸牌从白大褂口袋滑出来。肖赞捡起时发现是双层的,揭开苏晴的照片,底下那张证件上的女人笑靥如花——正是七年前抱着手臂站在监控死角的林蔓助理,名字栏写着三个清秀的字:白若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