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七点，贺星昀已经站在公司电梯里。他整夜未眠，眼睛布满血丝。二十五岁的年轻人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辗转反侧的煎熬。十八楼一到，他几乎是冲了出去，直奔林晓萍的办公室。

门锁着，里面漆黑一片。

"找林组长？"人事部的小张抱着文件路过，"她又出差了，今早六点的飞机。"

贺星昀的拳头猛地砸在墙上。小张吓得快步走开，几个同事探头张望。

"贺哥？"王磊从工位探出头，"你脸色很差啊。"

贺星昀没回答，摔进自己椅子里。电脑开机的声音像锯子一样刺耳。他掏出手机，对话框最后停留在他昨天发的十几条未回复信息上。

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敲击：

【你什么意思？】

【睡完就跑？】

【至少告诉我为什么】

【林晓萍你他妈回我消息！】

发送键按下的力度几乎要戳碎屏幕。"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了又灭，最终归于沉寂。

"操！"他低声咒骂，周围同事纷纷侧目。

上午例会，张副总提到林晓萍临时出差："广州项目出状况，林组长亲自处理，预计两周后回来。"

两周。十四天。三百三十六小时。贺星昀机械记录着，笔尖划破纸面。他不断回放那晚——烛光中的吻，林晓萍在他怀里的温度，那句"谢谢你来找我"。

这些难道都是错觉？

午餐时间，贺星昀躲在楼梯间，再次拨打林晓萍电话。依然关机。他翻遍所有社交软件，发现林晓萍半小时前发了张广州塔照片，配文只有一个"忙"字。

没有屏蔽他，却对他的消息视而不见。

贺星昀胸口发闷。他点开评论，输入"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又逐字删除。最终只是点了个赞，像普通同事一样。

广州四季酒店套房里，林晓萍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点赞提醒，二十八年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手足无措。三天了，从那个清晨她悄悄离开开始，贺星昀的消息就像潮水般涌来。每一条她都看了，却不知如何回复。

"林总，工厂负责人到了。"助理在门外提醒。

林晓萍迅速整理表情："马上来。"

工作是最好的麻醉剂。八小时会议，三场商务宴请，她完美扮演着雷厉风行的职场精英。没人能想到，这个干练果决的女强人，内心正经历怎样的兵荒马乱。

深夜回到酒店，林晓萍甩掉高跟鞋倒在床上。手机又震动起来，她强迫自己不去看，走进浴室。

热水冲刷身体时，她想起贺星昀点燃蜡烛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怀抱的安全感。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怎么会有那么令人安定的力量？

"该死..."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镜面上。

躺在床上，林晓萍鬼使神差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喜欢小自己三岁的下属怎么办？"

页面跳出无数结果："职场姐弟恋禁忌"、"年龄差三岁的婚姻"、"下属不成熟的感情观"。她皱着眉头一条条点开又关闭。

知乎上一个提问吸引了她："比下属大三岁，该继续吗？"

最高赞回答："三岁差距在漫长人生中微不足道，但你要准备好面对职场流言、晋升质疑，以及他可能还没定性的感情观..."

林晓萍关掉手机，翻身埋进枕头。二十八岁的市场部组长，二十五岁的分析师，这样的组合本不稀奇。但换成"林晓萍和贺星昀"，就多了无数窥探的眼睛。

更何况，她不确定贺星昀的感情是冲动还是真心。二十五岁，多容易一时热血上头。

手机又震动起来。最新消息：

【我知道你看到了。如果你后悔了直接告诉我，我不会纠缠。但别这样躲着，这比拒绝还难受】

字字诛心。林晓萍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打出一行字又删除，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忙】

发送后立刻关机，仿佛这样就能切断所有纷乱思绪。

另一边，贺星昀盯着这个冰冷的"忙"字，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热。他将手机扔到一边，从钱包里取出那张皱巴巴的酒店便签——林晓萍那晚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紧急工作，先走了。房费已结。】

这些字他看了不下百遍，纸边都起了毛边。

"到底怎么了..."他喃喃自语，"明明是你先靠近的..."

广州的夜晚闷热潮湿。林晓萍站在窗前，手中便签写满"贺星昀"又全部划掉。三岁差距，职场上下级关系，可能的流言蜚语...所有理智考量，在想起他怀抱的温暖时都变得不堪一击。

她拿起手机开机，最新消息是十分钟前发的：

【我等你回来，我们谈谈】

林晓萍的手指轻抚这行字。她点开回复框，输入又删除，最终保存为草稿：

【星昀，我28岁了，不是25岁冲动的年纪。我们需要冷静思考这是否...】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

窗外，珠江游船缓缓驶过。林晓萍想起贺星昀说过他大学在游船打工。那时的他是什么样子？比现在更青涩，还是已经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

三岁差距，在漫长人生中不过弹指一瞬。但此刻，却像一道鸿沟横亘在她心上。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疲惫的脸。林晓萍关灯躺下，黑暗中仿佛又回到那个停电的夜晚，贺星昀的手臂环抱着她，呼吸温暖而均匀。

"我该怎么办..."她在黑暗中轻声问，却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