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车里等一会儿
马嘉祺声音很轻，苏晚却听出他没说实话——他西服肩头还有未散尽的湿意，显然是刚从雨里过来。走廊尽头的窗户被风撞得哐当响，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大了起来。
保温桶被推到她面前，桶壁温温热着掌心。苏晚盯着桶身上印的"福记粥铺"发呆，那是她家楼下开了二十年的老店，只在清晨五点半出摊。
马嘉祺张奶奶三点起来熬的粥。
马嘉祺突然开口，苏晚猛地抬头看他。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
马嘉祺我给了双倍钱。
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苏晚用力咽了口唾沫，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苏晚你怎么知道…
马嘉祺去年冬天送你回家，你说过张奶奶的花生粥最养胃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苏晚攥紧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去年冬天，他们还在演那场"童年玩伴"的戏码。
保温桶的温度透过指尖慢慢渗进身体，苏晚突然觉得很累。从昨天被扯进记者包围圈开始，她就像个陀螺被抽打着旋转，直到此刻才终于有了片刻喘息。
她打开保温桶，花生的香气混着米香涌出来，热气扑在脸上，烫得眼睛发酸。粥熬得软糯，花生都炖得开了花，确实是张奶奶的手艺。苏晚用勺子舀起一点吹凉，送到嘴边时突然顿住。
苏晚你的手。
她看向马嘉祺缠着纱布的手腕，暗红的血迹已经浸透了纱布边缘
苏晚不处理一下？
马嘉祺低头看了眼，满不在乎地扯扯袖子
马嘉祺小伤
苏晚放下勺子，起身走向护士站。值班护士正趴在桌上打盹，被她叫醒时满脸不耐烦，直到看见她指的方向才嘟囔着拿了医药箱
护士1早就让他处理了，犟得跟头牛似的。
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浓烈，马嘉祺下意识缩了下手。苏晚按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不容挣脱
苏晚别动。
她拆纱布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他皮肤时，两人都会微微一颤。伤口比想象的深，边缘还沾着细小的玻璃碴——苏晚想起今早记者手里闪烁的相机，心脏突然抽紧。
苏晚疼？
她蘸着碘伏的棉签停在伤口边缘。
马嘉祺还行。
马嘉祺的声音有点闷。苏晚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男人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平时锐利的眼神此刻软得像化了的糖。她赶紧低下头，棉签重重擦过伤口。
马嘉祺嘶——
马嘉祺倒抽口冷气，苏晚听见他笑声里的无奈
马嘉祺公报私仇？
苏晚为民除害
她板着脸说话，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棉签在伤口上打转，她突然发现他右手虎口处有道浅浅的疤，像被什么东西咬过。
苏晚这是……
马嘉祺小时候被邻居家的狗咬伤的。
马嘉祺解释得很快，苏晚却愣住了——三年前他编造的"童年回忆"里，就有被狗咬的情节。原来这场骗局里，也藏着微乎其微的真实？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熄灭，陷入一片漆黑。ICU的绿光成了唯一的光源，勾勒出两人贴近的身影。苏晚能听见马嘉祺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
马嘉祺苏晚。
马嘉祺关于监控的事……
灯猛地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苏晚猛地松开手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长椅。马嘉祺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两人之间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马嘉祺叶舒涵。
苏晚别过头整理医药箱，指尖抖得厉害。叶舒涵，叶氏集团的千金，财经杂志封面常客，也是半个月前被媒体拍到和马嘉祺共进晚餐的女人。她早该想到的，像马嘉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
马嘉祺按灭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苏晚看见他眼底的复杂情绪。有愧疚，有挣扎，还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苏晚她是……
马嘉祺我母亲朋友的女儿。
马嘉祺家里安排的相亲，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苏晚扯了扯嘴角，拿起保温桶机械地舀着粥。相亲会凌晨三点打电话来？相亲对象会出现在"叶家"的通讯录分组里？她想起那些被监控的日夜，想起他编造的童年回忆，突然觉得手里的粥烫得惊人。
就在这时，ICU的门开了。护士推着治疗车走出来，看见他们愣了一下
医生病人家属在？病人血压有点波动，需要家属过去一下。
苏晚扔下保温桶就往里面冲，马嘉祺紧随其后。透过探视窗，她看见母亲身上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医生护士围着病床忙碌，各种管线在荧光灯下泛着冰冷的光。
苏晚拍打着玻璃，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苏晚妈！
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苏晚回头，马嘉祺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带着伤的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奇异地安抚了她狂跳的心。
监护仪的声音渐渐平稳，医生直起身松了口气。苏晚腿一软，靠在墙上滑坐下去，马嘉祺蹲下来扶住她。
马嘉祺没事了。
苏晚抬头看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身上还带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带着雨夜的寒意，却用最温暖的姿态接住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崩溃。
他们之间隔着欺骗，隔着阶层，隔着那些无法抹平的伤害，可此刻他掌心的温度却真实得让她心慌
手机在寂静中再次响起，这次马嘉祺没有按灭。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照亮他紧抿的唇线。苏晚看清了来电显示——还是叶舒涵。
马嘉祺接起电话，语气冷得像冰
马嘉祺"我说过别再打给我。"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马嘉祺眉头越皱越紧
马嘉祺"联姻的事想都别想...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喜欢谁跟你们没关系！"
他挂断电话，转身对上苏晚震惊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这个总是镇定自若的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手足无措的表情。
走廊的灯又开始闪烁，明明灭灭间，苏晚突然看清了他眼底的情绪。那不是怜悯，不是弥补，而是比这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后，苏晚的血液瞬间冻结——照片里，她父亲生前工作的仓库浓烟滚滚，配文只有一句话
"离马嘉祺远点，这只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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