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依赖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工作室，温冉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陆沉近在咫尺的脸庞。少年跪坐在床边，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湿漉漉的黑发还沾着清晨的水汽，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陆沉！"她猛地后仰，后脑勺撞在床头，疼得倒抽冷气。陆沉见状慌乱后退，喉间发出焦急的呜咽，伸手想要触碰她又怕弄疼她，急得眼眶发红。

"我没事，就是被吓到了。"温冉揉着脑袋坐起身，这才发现陆沉身上穿着昨天那件T恤，下摆已经短到露出半截腰线——短短一夜，他又长高了。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件叠得歪歪扭扭的衬衫，正是她昨晚随手扔在沙发上的。

暖意漫上心头，温冉接过衬衫："你是想帮我收衣服？"陆沉用力点头，耳尖泛红，脚尖不安地蹭着地板。晨光勾勒出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让那张本就精致的脸愈发夺目。温冉突然意识到，陆沉的五官已经褪去稚气，隐约有了成年人的轮廓。

早餐时，陆沉固执地用勺子舀起牛奶燕麦粥，非要喂到她嘴边。温冉拗不过，只好张嘴接住，余光瞥见少年嘴角扬起的得意弧度。门铃突然响起，林深举着牛皮纸袋站在门外，目光越过温冉，落在正在收拾碗筷的陆沉身上。

"老窑址新出土了一批明代陶片，我带了几片复制品给你参考。"林深递过纸袋，镜片后的目光若有所思，"不过看起来，你最近的创作灵感另有来源？"

陆沉突然将温冉护在身后，周身泛起若有若无的银光。他警惕地盯着林深，喉间发出低低的嘶吼，像只护崽的小兽。温冉这才发现，少年裸露的手臂上浮现出细密的纹路，正是刚成型时的陶土肌理。

"陆沉！"她按住少年紧绷的肩膀，"这是林深哥哥，是朋友。"陆沉这才放松下来，但仍寸步不离地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呼吸扫过她颈侧。

林深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陆沉手臂上转瞬即逝的纹路："冉冉，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话音未落，陆沉突然抓起温冉的手，将她拽进工作室，"砰"地关上门。

"陆沉，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温冉蹲下身子，试图与他平视。少年却红着眼眶，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掌心下心脏跳动得飞快。他笨拙地比划着，又指了指门外的林深，最后紧紧抱住她，脑袋埋在她颈窝。

温冉突然明白过来，这是陆沉在宣示占有欲。她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少年的背："放心，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怀中的身体僵了僵，随即更用力地收紧手臂，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窗外又下起细雨，工作室里弥漫着陶土的气息。温冉打开素描本，准备记录陆沉的成长变化。少年趴在她膝头，目光追随着她笔下的线条，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温冉诧异地抬头，只见陆沉在纸上画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扎着丸子头，另一个有着翘起的呆毛，手牵着手站在太阳下。

"这是我们吗？"温冉轻声问。陆沉笑着点头，又在小人头顶画了个爱心，抬头望着她，眼神里满是期待。温冉忍不住在他发顶落下一吻，少年瞬间红透了耳根，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夜幕降临时，陆沉已经长成十七八岁的模样。他倚在门框上，看着温冉在灯下整理陶泥，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当温冉哈欠连天准备休息时，才发现床上多了个暖手宝——正是她前几天随口提过的款式。

"你......"温冉惊讶地转身，陆沉却将她轻轻按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少年俯身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睡。"

这是陆沉说的第一个字。虽然沙哑生涩，却让温冉心跳漏了一拍。她怔怔地望着少年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意识到，那个曾躲在她身后的小泥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能守护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