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潇的大脑一片空白。
唇上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柔软，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强势。赵远舟渡过来的妖气精纯而温暖，像一道暖流，瞬间包裹住他冰冷的四肢，抚平了他因溺水而抽搐的肺部。他能呼吸了。在这浑浊冰冷的河水里，他依赖着一个他最恨的妖，进行着最亲密的呼吸交换。
这认知让他羞愤欲死，脸颊在水里都烫得惊人。
赵远舟的眼睛在昏暗的水光中，亮得像两颗黑曜石。他静静地看着文潇，确认他已经平稳下来后，才松开他。他没有给文潇任何时间去消化这份惊世骇俗，只是抓紧了他的手腕，指了指下方更深、更暗的漩涡中心。
文潇心头一凛，强行压下所有翻江倒海的情绪。他看到，那漩涡的底部，并非淤泥，而是一片散发着幽幽青光的岩石群。妖气，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两人如游鱼般迅速下潜。越靠近，水压越大，那股阴邪之气也越发浓重。终于，他们穿过漩涡，眼前豁然开朗。
河底，竟有一座小小的水下石祠。石祠早已残破，但外形依稀可辨，上面布满了那种特殊的苔藓。而妖气的源头，就来自石祠的神龛。
神龛上没有神像，只插着一支孤零零的、已经锈迹斑斑的碧玉发簪。
就是它！
赵远舟眼神一凝，正要上前取下。突然，那发簪上青光大盛，周围的水流瞬间化作无数支锋利的冰箭，铺天盖地地射向二人！
文潇反应极快，立刻从防水的符袋中抽出两张“金刚符”，口中默念法诀，符篆化作两面金色的光盾挡在身前。
“叮叮当当！”
冰箭撞在光盾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赵远舟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趁此机会，身形如电，瞬间欺近神龛，一把将那碧玉发簪拔了-出来！
发簪离座的刹那，整个水下石祠剧烈地晃动起来，周围的幻象开始崩塌。头顶上方，那只青面獠牙的水傀儡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轰然炸裂，化作一团普通的水花，落回了河面。
阵，破了。
赵远舟拉着文潇，迅速向上游去。
“哗啦——”
两人破水而出，重新回到了岸上。文潇浑身湿透，狼狈地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河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和发梢滴落，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赵远舟站在他身边，身上竟是半点水珠也无，妖力已将水分尽数蒸干。他看着文潇，嘴角又挂上了那抹熟悉的、欠揍的笑意。
“文典藏官，看来你在水里的功夫，远不如在岸上啊。刚才……感觉如何？”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意有所指。
文潇的咳嗽猛地一停，耳朵尖“轰”的一下红透了。他抬起头，狠狠地瞪着赵远舟，那眼神像是要将他凌迟处死，偏偏又因为刚刚的“渡气”之恩而无法发作，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无耻！”
秦明月在直播间里疯狂尖叫：“啊啊啊！他急了他急了！赵远舟你好会啊！再多说点！我爱听！”
【“嘴上说无耻，耳朵都红啦！”】
【“我宣布，忘川河是他们的定情河！”】
【“文潇：别问，问就是想死。”】
缉妖司，档案室。
昏黄的烛火下，文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正埋首于故纸堆中。那支碧玉发簪被放在一张黄符上，静静地躺在桌案中央，上面的妖气已经被赵远舟暂时封印了。
“找到了。”文潇低声道，他指着一本泛黄的地方志，“《天都异闻录》记载，前朝有一女子，名唤‘碧娘’，与一书生相爱，书生却高中后另娶高门。碧娘悲愤欲绝，戴着这支定情的碧玉簪，投身忘川河。此后，常有传言，河中常有女子哭声，为‘碧娘之泣’。”
这是一个老套的悲剧。
“所以，是碧娘的怨魂化作水鬼，报复世间男子？”卓翼宸闻讯赶来，皱眉问道。
“不。”
开口的，是倚在门口的赵远舟。他踱步进来，拿起那支发簪，“这上面的怨气，沉寂了百年，早已成不了气候。但在怨气之上，覆盖着一层新的、属于人类术士的法力。有人，用这支发簪做引，借着碧娘的传说，导演了这出‘水鬼迎婚’的戏码。”
文潇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其实也察觉到了，只是不想承认赵远舟的判断。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人为的？”卓翼宸大惊，“谁会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秦明月心里一动：“还能有谁！冲着你们缉妖司来的呗！”
赵远舟将发簪放下，目光扫过文潇和卓翼宸：“目的很简单。朱厌‘投诚’，缉妖司本就处在风口浪尖。此时再闹出一桩轰动全城的‘水鬼迎婚’案，而缉妖司却束手无策，外界会怎么看？百姓会怎么想？崇武营，又会怎么做？”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
卓翼宸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们是想……彻底搞垮缉妖司！”
崇武营与缉妖司积怨已久，他们一直想将捉妖的权力全部揽入手中。
“所以，我们不仅要破案，还要将幕后黑手揪出来！”文潇冷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在守护缉妖司这件事上，他和卓翼宸的立场是完全一致的。
他看向赵远舟，眼神复杂。虽然依旧厌恶，但此刻，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
“五月初七，就是所谓的‘迎婚’之日。”赵远舟嘴角勾起，“既然人家戏台都搭好了，我们不去唱一出压轴好戏，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你想怎么做？”文潇问。
“将计就计。”赵远舟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想当‘捉鬼英雄’，我们就让他……鬼没捉到，反倒自己变成了鬼。”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三人的商议下，迅速成形。
秦明月兴奋地搓手手：“来了来了！反杀局！我最喜欢看这种打脸剧情了！”
【“崇武营：我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期待五月初七！干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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