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御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苏婉僵在门口，脸上强撑的笑意几乎要碎裂。她腕间的银铃随着颤抖发出细碎声响，与萧景琰案头未干的墨迹一同在烛光下晃出诡谲的波纹。

“解蛊毒的药方？”苏婉勉强挤出轻笑，莲步轻移至案前，指尖划过泛黄的宣纸，“姐姐莫不是病糊涂了？长安疫症乃是风寒入体，怎会与蛊毒......”

“婕妤当真不知？”我将药箱重重搁在案上，瓷瓶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惊得苏婉瞳孔骤缩，“三年前西街李记药铺，可有人亲眼见你往药材里掺朱砂色粉末。那粉末遇水即化，与西域‘蚀骨蛊’的母虫习性别无二致。”

萧景琰手中的狼毫“啪嗒”坠地，墨汁在奏折上洇开狰狞的黑斑。他猛地起身，龙袍扫落半盏冷茶，“你可知污蔑皇妃是何罪名？”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却扫过我腕间新换的药布——那是用能克制蛊虫的七叶莲熬制的草药。

苏婉踉跄后退半步，撞上铜鹤香炉，香灰簌簌落在她月白色裙裾上。“陛下明鉴，姐姐定是被病痛折磨疯了！”她突然捂住心口，泫然欲泣，“那日妹妹不过是去药铺采买安神香，何曾......”

“安神香需要朱砂？”我冷笑打断，从药箱底层抽出一卷泛黄的草纸，“这是疫症死者的验尸记录，五脏六腑皆有虫噬痕迹，与三年前西南边境的蛊毒病案如出一辙。而婕妤，你父亲的商船，恰好半月前从西南归来。”

烛火突然剧烈摇曳，苏婉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萧景琰伸手接过验尸记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分明记得前世他在焚烧《百草毒经》时，指尖被火舌燎起的水泡——那本医书里，正记载着蛊虫的解法。

“臣妾冤枉！”苏婉突然扑到萧景琰脚边，鬓边的鎏金步摇擦过他的龙靴，“定是有人栽赃陷害，陛下与姐姐青梅竹马，莫要轻信这等妖言......”

“够了！”萧景琰突然抬脚，靴尖擦着苏婉的脸颊擦过，“传大理寺卿，即刻彻查苏府商船。”他转身望向我，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皇后既通晓医理，便暂掌太医院，全力研制解药。”

深夜的坤宁宫，我对着月光调配新的药引。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黑影如狸猫般跃入屋内。“主子，苏府果然有暗格藏着蛊虫，只是......”暗卫呈上染着腥气的木盒，“那些蛊虫似乎认主，旁人一碰就会发狂。”

我捏起木盒里蠕动的赤红蛊虫，前世萧景琰颈间的黑血突然在眼前浮现。原来当年他为了接近我，竟任由蛊虫在体内肆虐。指尖的蛊虫突然剧烈扭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惊醒了案头的血玉凤印——那枚凤印的凤喙处，隐约映出半张女人的脸。

“去查苏婉的生辰。”我将蛊虫浸入药汁，看着猩红的液体逐渐转为墨绿，“再探探，她与西南巫医有何关联。”窗外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三更梆子响过，御书房的灯依旧亮着。我抱着新配的解药穿过长廊，却在转角处听见苏婉的啜泣：“陛下就这么信她？当年若不是臣妾设计让沈青梧染上蛊毒，您怎能顺利登基......”

“住口！”萧景琰的怒吼震得廊下铜铃乱颤，“当年朕与青梧遭奸人追杀，是你趁她昏迷喂下蛊虫！若不是朕暗中用自身血脉压制，她早已......”

我握紧药碗，指节发白。原来他知晓一切，却为了护我周全，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废入冷宫。雨滴顺着飞檐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正如我眼眶里打转的泪。

“明日，朕便昭告天下，重审当年疫症一案。”萧景琰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苏婉，你可知罪？”

我转身踏入雨幕，任由雨水冲刷脸上的泪痕。血玉凤印在怀中发烫，这一世，我不仅要还自己清白，更要护着这个默默背负一切的男人，将所有阴谋碾碎在黎明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