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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名在外的镇北王天天偷偷发糖人

谢砚眼睁睁看着那道决绝的玄色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劈开巨浪的孤舟,一头撞入了那片由钢铁、刀枪和嗜血目光组成的死亡之海!

他冲进去了!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城头上死一般的寂静被瞬间打破,如同滚油中泼入冷水!

先是压抑到极致的、倒抽冷气的嘶嘶声,紧接着,无数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破音的嘶哑,几乎是同时爆发出同一个名字,同一个惊骇欲绝的疑问!

“王爷——!!”

“天哪!他冲进去了!!”

“看到了吗?!快看!!”

谢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停止跳动。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黑色的死亡漩涡,视线拼命地想要穿透那重重叠叠的敌军身影,捕捉到那一抹渺小的玄色。

没有预想中瞬间被淹没吞噬的血腥场面。

那片黑色的、凝固的死亡之海,在那道孤绝玄色身影悍然撞入的瞬间,竟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如同投入巨石的水面,以那一点为中心,肉眼可见的涟漪——不,是惊涛骇浪般的混乱,猛地向四周炸开!

铁骑组成的厚重阵型,那原本如同铜墙铁壁般令人绝望的壁垒,竟然被这单骑冲撞之势撼动了!靠近冲击点的敌军前排,猝不及防之下,战马惊嘶,骑士摇晃,阵脚竟出现了刹那的混乱!

紧接着,如同瘟疫蔓延,那混乱以惊人的速度向后扩散!

无数敌骑勒马转向,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无数刀枪下意识地抬起指向同一个方向,无数惊恐的呼喊在敌阵中此起彼伏地响起。原本整齐森严、杀气腾腾的庞大阵营,竟然因为一个人的冲击,出现了巨大的、令人匪夷所思的骚动和裂隙!

“吼——!!”

一声低沉、狂野、如同受伤猛虎咆哮般的战吼,穿透了混乱的风声和人马嘶鸣,清晰地炸响在关城上空!那是萧寰的声音!充满了无边的杀意和一种震慑心魄的、玉石俱焚的疯狂!

这声战吼,如同点燃了最后一丝引信!

城头上,所有屏住呼吸的士兵,所有因惊骇而呆滞的目光,在这一瞬间被彻底点燃!一股滚烫的、混杂着悲壮、热血和同归于尽决心的战意,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杀——!!!”

“跟王爷杀出去——!!”

“开城门!迎王爷!!杀啊——!!!”

震天的咆哮声浪汇聚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绝望的冰墙。厚重的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巨响中,被守城士兵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推开!早已在门后集结、双目赤红的精锐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朝着城外那片因单骑冲阵而陷入混乱的敌阵,狂涌而出!

钢铁的洪流终于撞在了一起!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战马嘶鸣声、垂死的惨嚎声……瞬间撕裂了北疆死寂的天空!

谢砚僵立在窗前,浑身冰冷,如同被冻僵的石雕。他望着城外那片瞬间化作血肉磨盘的战场,望着那道在万军丛中若隐若现、却始终如同定海神针般搅动着整个战局的玄色身影,脑中一片空白。

震撼?难以置信?还是……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茫然?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那个冰冷的黑色铁筒。通敌?勾结外敌?眼前这单骑冲阵、悍然引爆决战的疯狂一幕,与“通敌”二字何其讽刺!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猛地旋开了铁筒的盖子!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被卷起的纸条。

他颤抖着手,急切地将纸条抽出、展开。

纸上只有寥寥数语,用一种刚劲有力、力透纸背的字迹书写:

“朔风营,寅时三刻,鹰嘴峡东侧密林设伏,待其前军尽入,以火油断其后路,滚木礌石击其中段,两翼弓弩攒射。本王亲率死士凿其先锋,乱其阵脚,待关城主力出,合击之。此役,唯死战,无退路。——萧寰。”

不是通敌密函。

是一封绝命军令!一份将自己作为诱饵和尖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战部署!

每一个字,都带着铁与血的重量,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尤其是最后那句“此役,唯死战,无退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谢砚的心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度震惊、羞愧、以及某种剧烈灼痛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防线。他猛地攥紧了这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条,转身疯了一般冲出书房,不顾一切地朝着王府深处、萧寰日常起居的寝殿方向狂奔而去!

他要找到他!立刻!马上!他要亲口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传言,那些刑房的血腥,那些囚衣……还有眼前这以身为饵、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孤绝身影……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萧寰?!

寒风如刀,刮过谢砚的脸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穿过几重肃杀的院落,他几乎是撞开了通往寝殿最后一道月洞门。

预想中的景象并未出现。寝殿外,没有重兵把守,没有肃杀的气氛,只有几个王府的侍女和嬷嬷,她们并未守在殿内,而是围在寝殿侧面回廊下背风处的一个角落,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愁容,低声交谈着什么。

谢砚的脚步猛地顿住,剧烈的心跳撞击着胸腔。他顺着那些侍女的目光望去——

回廊的尽头,一盏在寒风中摇曳的昏黄灯笼下,那个刚刚在十万敌军阵中单骑冲杀、浑身浴血、宛如修罗降世的身影,此刻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

萧寰依旧穿着那身玄色的锦袍,只是袍角撕裂了好几处,沾满了泥泞和深褐色的、显然是干涸不久的血迹。他肩头的狐裘大氅滑落在一旁,被血和尘土染得污浊不堪。那头墨玉冠束起的发也有些散乱,几缕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角。

而他面前,站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穿着打满补丁单薄棉衣的小女孩。小女孩冻得小脸发青,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一只小手紧紧攥着萧寰染血的袍角,正仰着头,怯生生地看着他,大眼睛里还汪着泪水,小嘴瘪着,似乎刚刚经历了巨大的惊吓,还在抽噎。

萧寰低着头,动作显得有些笨拙,甚至可以说是僵硬。他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沾满干涸血污和泥土的大手,正小心翼翼地捏着一个用红黄两色糖稀吹成的、造型粗糙的糖人——一只勉强能看出是兔子形状的小玩意儿。

他试图将糖人塞到小女孩手里,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温和,试图安抚:“拿着……甜的……不哭……”

小女孩看着那染了点点暗红血渍的糖人,又看看萧寰脸上尚未擦净的血污和那身骇人的气息,非但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像是被吓到了,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呜……阿叔……怕……血……呜呜……”

哭声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萧寰的动作彻底僵住了。那只捏着糖人的大手悬在半空,糖人粗糙的兔耳朵在寒风中微微晃动。他沾着血污的侧脸线条紧绷着,下颌骨咬得死紧,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照出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无措的挫败。

就在这时,他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

他猛地转过头。

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站在月洞门下、手中还死死攥着那张军令纸条的谢砚。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萧寰脸上的那份笨拙的温和和瞬间的茫然无措,在看清谢砚的刹那,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重新覆上了一层冰封般的冷硬。他沾满血污的指尖,无意识地用力。

“咔嚓。”

一声极细微的脆响。

那只粗糙的兔子糖人,在他指间被捏得粉碎。晶莹的糖渣混着点点暗红的血渍,簌簌地落在他染血的衣袍下摆和冰冷的地面上。

寒风卷过回廊,吹动灯笼,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沾血的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盯着谢砚,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疲惫、自嘲、被撞破的狼狈,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被深埋在冰层之下的脆弱?

沙哑至极的声音,干涩地划破死寂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砾中磨出来:

“谢御史……”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谢砚手中那张被攥得变形的军令纸条,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近乎破碎的弧度,“现在……能少恨本王一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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