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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名在外的镇北王天天偷偷发糖人

朔风卷着冰碴子抽在脸上,刀刮似的疼。谢砚勒紧缰绳,青骢马不安地喷着白气,停在了镇北王府那两扇巨大的黑漆兽头门前。门环是狰狞的睚眦,口中衔着的铁环被冻得泛着乌沉沉的光,与这北疆凛冽的冬日一般,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煞气。

他翻身下马,官靴踩在冻得梆硬的地上,发出“咯吱”一声脆响。指尖冻得有些发僵,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那件半旧的藏青色官袍,目光却沉静如深潭,直直投向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府门。袖中那份由圣上亲笔朱批、命他“详查镇北王萧寰,所奏残暴虐民诸事虚实”的密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沉甸甸地烫着他的心口。此行北疆,是福是祸,是功是罪,皆系于这扇门后那位凶名赫赫的藩王一身。

空气里,除了刺骨的寒意,似乎还隐隐浮动着一股极淡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儿。谢砚微微蹙眉,视线扫过王府门前宽阔却空寂的街道。风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撞在冰冷的石墙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不成调的痛哼声顺着风飘了过来,断断续续,夹杂着皮鞭抽在皮肉上的闷响。

谢砚循声侧目望去。

就在王府高墙斜对角的巷口,几个穿着王府侍卫服色、腰佩长刀的彪形大汉,正围着一团蜷缩在地的黑影。那黑影破衣烂衫,瘦骨嶙峋,显然是个流民。领头的侍卫一脸横肉,眼神凶狠,手中的牛皮鞭子高高扬起,裹挟着风声狠狠落下。

“啪!”

鞭梢精准地抽在那流民单薄的脊背上,本就褴褛的衣衫瞬间裂开一道口子,底下枯黄的皮肉立刻翻卷出一道刺目的血痕。流民身体猛地一弓,喉咙里爆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像濒死的野兽。

“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王府的车驾,十条贱命也不够赔!”那侍卫头目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鞭子毫不停歇,雨点般落下,“滚远点!别污了王爷门前的风水!”

每一鞭下去,都带起一蓬细碎的血珠和破碎的布屑。那流民在地上徒劳地翻滚、抽搐,试图躲避那无情的鞭挞,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倒气声,连惨叫的力气都失去了。周围的侍卫抱着臂膀冷眼旁观,脸上是习以为常的漠然。

寒意,比北风更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谢砚的脚底窜起,冻结了四肢百骸。他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几乎掐出血来。那皮鞭破空的声音,那血肉模糊的景象,还有侍卫口中那轻贱人命的叫嚣,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他恪守“仁恕”的儒生心肠。

这就是北疆?这就是镇北王萧寰治下的北疆?圣旨上那一条条“虐杀”“苛暴”“民怨沸腾”的指控,难道竟是真的?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胸中翻腾、冲撞,几乎要冲破喉咙喷薄而出。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面上依旧维持着御史应有的沉肃,只是那双望向王府大门的眼睛,已然结满了寒冰。

“嘎吱——”

沉重的府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仅容一人通过。门内光线昏暗,一个穿着王府管事服色的中年人闪身出来,脸上堆着毫无温度的笑意,对着谢砚敷衍地拱了拱手。

“谢御史远道而来,一路辛苦。王爷军务繁忙,暂不得空见客,特命小的先为大人安排歇息之处。请随我来。”管事的语气平板,眼神在谢砚那张过于年轻的脸上飞快地掠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谢砚下颌线条绷紧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地跟着管事踏入那深不见底的府门。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声和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也仿佛将他投入了一个巨大而阴森的牢笼。

王府内部远比外面看到的更为肃杀。巨大的青石板铺就的甬道笔直延伸,两侧是高耸的围墙,墙上布满了尖锐的铁刺。巡逻的侍卫甲胄鲜明,步履沉重,刀鞘碰撞发出冰冷的金属声响。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在府内似乎更加浓郁了,如同某种不祥的烙印,深深烙在这座府邸的每一块砖石之上。管事将他引至一处偏僻的院落,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窗户纸糊得并不严实,寒风丝丝缕缕地钻进来,室内和外头一样冰冷。

管事皮笑肉不笑地交代了几句“缺什么尽管吩咐”的场面话,便匆匆离去。谢砚独自站在空旷冰冷的房间中央,白日里巷口那流民皮开肉绽、无声抽搐的身影,和侍卫那冷漠凶残的面孔,在他脑中反复闪现,挥之不去。

残暴若此,岂容他逍遥法外?那份密旨在他袖中变得滚烫。

夜,死寂得如同凝固的墨块。三更梆子敲过,余音在空旷的府邸里幽幽回荡,更添几分阴森。谢砚无声地坐起身,白日那身官袍早已换下,此刻他一身紧束的深色劲装,悄无声息地推开后窗。寒风立刻灌入,他身形微动,如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轻盈地翻出窗外,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王府的格局他白日里已暗暗记下方位。凭借着多年习练的轻功和过人的机敏,他避开几队巡逻的侍卫,身影在假山、回廊的阴影间疾速穿行。刑房的位置,通常不会离主院太远,又必然隐秘。循着记忆中王府建筑规制和那愈发浓烈的、混合着血腥与腐臭的独特气味,他很快锁定了目标——一座孤零零矗立在王府西北角、被几株枯死老树环绕的低矮石屋。石屋只有一扇厚重的铁门,门口无人把守,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气。

铁门厚重,锁头粗大。谢砚屏息凝神,从发间抽出一根细如牛毛的乌金丝,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心地探入锁孔。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终于,“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他轻轻推开一道缝隙,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和一种肉体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屋内一片漆黑。他侧身闪入,迅速掩上门。适应了片刻黑暗,借着高处一个狭窄气窗透进的微薄月光,他勉强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这哪里是寻常刑房?分明是人间炼狱!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乌黑发亮的铁钩、镣铐、皮鞭,上面凝固着深褐色的污垢,不知是锈迹还是干涸的血。靠墙立着几根血迹斑斑的木桩,地上散落着断裂的绳索和几片辨不出原色的破布。屋子中央,一个巨大的火盆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角落里胡乱堆着几件颜色深暗、湿漉漉的衣物,浓重的血腥味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

谢砚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一步步走近那堆衣物。借着气窗投下的微弱光斑,他看清了:那是几件撕扯得不成样子的囚服,上面浸透了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有些地方还粘连着细碎的皮肉组织。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白日鞭打流民的一幕再次冲击脑海,这刑房内的景象,无疑为镇北王的凶名添上了最血腥的注脚。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身后那扇厚重的铁门,毫无预兆地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门被猛地推开,冰冷刺骨的夜风灌入,卷动着刑房内污浊的空气。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外微弱的光线,堵在了门口。月光勾勒出他玄色王袍冷硬的轮廓,肩头的麒麟兽首在阴影中仿佛活了过来,獠牙狰狞。那张脸隐在门框的暗影里,看不真切五官,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如同雪夜里锁定猎物的孤狼,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极具压迫感的审视。

是镇北王萧寰!

谢砚的心脏骤然停跳一拍,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猛地转身,全身肌肉绷紧如弓弦,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暗藏的短匕之上。完了!行踪暴露!在这等凶徒的刑房内被抓个正着……恐惧和决绝的念头在脑中电光石火般交错。

萧寰的目光扫过谢砚按在腰间的手,又缓缓掠过他那张在阴影中依旧难掩惊愕与戒备的年轻脸庞,最后落在那堆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破旧囚衣上。他像是没看到谢砚的紧张姿态,甚至没有走进来,只是懒洋洋地倚着冰冷的门框,低沉的嗓音在空旷死寂的刑房里响起,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沙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

“啧,这月的第三件了。”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仿佛那堆浸透人血的破布只是几件待洗的脏衣服。他甚至没有看谢砚,目光落在那堆囚衣上,像是在点数着什么,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乏味的事实。

谢砚按在匕首上的指节捏得发白,喉咙发紧,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的平静,比暴怒更令人心惊胆寒。这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正是其凶残本性的最好证明!

萧寰的目光终于从囚衣上移开,重新投向僵立如石的谢砚。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似乎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光,快得让谢砚以为是错觉。随即,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

“看来谢御史对本王的‘治下之道’,颇有兴致?”他声音里的那丝嘲弄意味更浓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猫捉老鼠般的玩味,“深更半夜,雅兴不浅。”

谢砚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压下那几乎要破口而出的质问,喉咙干涩地挤出几个字:“王爷说笑,下官……下官只是初来乍到,夜深难寐,随意走走,不慎误入此地。”

“误入?”萧寰轻笑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刑房里显得格外瘆人。他站直了身体,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骤然增强。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谢砚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所有的伪装,直刺心底。

“既是误入,那便早些回去安歇吧。”萧寰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带情绪的平淡,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北疆风硬,夜里更深露重,谢御史这细皮嫩肉的,小心着凉。”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谢砚,转身便走,玄色的王袍下摆划过冰冷的石板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合拢,隔绝了内外,也将谢砚独自留在了这充斥着血腥与死亡的炼狱之中。

冷汗,终于顺着谢砚的额角滑落,冰凉地渗入鬓角。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地喘着气,刑房内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他窒息。刚才那短暂的交锋,对方看似轻描淡写,却字字如刀,尤其是那句“这月的第三件了”,其间的冷酷与血腥,令人遍体生寒。这镇北王,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是头披着人皮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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