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化不开的牛奶，把整栋旧楼裹得密不透风。我扶着斑驳的墙根往前走，手电筒的光柱在雾气里只能撕开半米远的口子，照见墙面上不知谁用红漆画的歪扭符号——像血，又像某种诡异的图腾。
“小心脚下。”凯伦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闷响，像是隔着层棉花。他手里的荧光棒晃了晃，在雾中拖出条绿色的光带，“这楼的楼梯早就朽了，踩空就麻烦了。”
我应了一声，低头看脚下的台阶。木头已经烂成了深褐色，每踩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呻吟，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磨牙。口袋里的契路图微微发烫，那张标注着“血色密码”的页面正隐隐发亮，边缘的血色纹路顺着纸页蔓延，在雾里看更显瘆人。
“这雾不对劲。”艾丽西亚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异常。手电筒的光扫过她侧脸，能看见她捏着符纸的手指泛白，“带着股铁锈味，像是……血干了的味道。”
话音刚落，雾里突然飘来阵细碎的响动，像有人拖着铁链在走。我的手电筒猛地扫过去，只照见个模糊的黑影在光柱尽头一闪，快得像错觉。
“谁？”凯伦低喝一声，荧光棒往前递了递。绿光里，那黑影消失的地方，墙面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砖缝往下淌，在台阶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我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那液体，契路图突然剧烈地烫了一下，烫得我手一抖。页面上的血色纹路猛地亮起来，与墙面上的红漆符号精准重合，构成了个完整的六芒星。
“密码启动了。”艾丽西亚的声音带着紧绷，“这楼里真的藏着东西，比我们想的还邪门。”
她的话刚说完，整栋楼突然晃了一下，像是被巨手推了把。头顶传来木板断裂的脆响，有什么重物砸了下来，带着股腥气。凯伦反应快，一把将我拽到旁边，那东西“咚”地砸在我们刚才站的地方——是半截生锈的铁梯，梯身上还挂着块带血的碎布。
“血色密码对应的是楼层。”我摊开发烫的契路图，页面上的六芒星正沿着线条分成六个小块，每块上都标着数字，“1到6楼，每层都有个密码箱，拼起来才能解开最后的线索。”
“那分头找？”凯伦捡起那截铁梯看了看，眉头皱成个疙瘩，“这楼的结构很怪，雾里容易走散。我带一队去1到3楼，艾丽西亚带一队去4到6楼，保持对讲机畅通。”
艾丽西亚点头，从背包里摸出三枚铜铃分给我们：“这是引魂铃，遇到危险就摇响，不管在哪都能听见。”她的指尖划过铜铃，铃身立刻浮起层淡淡的金光，“别碰走廊尽头的镜子，那里面有东西。”
我捏着冰凉的铜铃，跟着凯伦往二楼走。雾气在楼梯间变得更浓，连荧光棒的光都被压得只剩个绿点。楼梯转角的窗户破了个洞，风灌进来带着哨音，像女人在哭。
“你看这里。”凯伦突然停在二楼走廊口，荧光棒照向墙面。那里的红漆符号比楼下的更清晰，仔细看是串歪扭的字母：“B-L-O-O-D”。每个字母旁边都画着个小血滴，“像是某种提示。”
我对照契路图，六芒星的第一块正在闪烁，旁边标注着“血之字母”。“是血型？”我猜测着，“B型血？但后面多了个D。”
“不是。”凯伦摇头，用手指擦掉符号上的浮灰，底下露出更深的刻痕，“这是暗码，每个字母对应一个数字。B在字母表里排第2，L是12……”他顿了顿，“2-12-15-15-4，组合起来是21215154。”
我刚把数字记在手机备忘录里，走廊尽头的镜子突然亮了一下。镜面里映出个穿白大褂的人影，背对着我们，手里举着把手术刀，刀光在雾里闪得刺眼。
“艾丽西亚说的镜子！”我拽了把凯伦，“它动了！”
凯伦猛地转头，荧光棒的绿光照在镜子上，那人影却消失了，只剩我们俩模糊的倒影。但镜面上多了行血字，像是用手术刀划出来的：“三楼的钥匙在停尸柜里。”
“停尸柜？”我心里一沉，“这楼以前是医院？”
“不止。”凯伦的声音压得很低，“看墙面上的红十字，这里以前是太平间。”他用荧光棒照向走廊深处，那里的门牌号模糊可见：“太平间-3”。
推开太平间的门时，一股寒气混着腥气扑面而来。雾在这里好像淡了点，能看见排列整齐的金属柜子，每个柜门上都贴着泛黄的标签。凯伦的荧光棒扫过标签，突然停在3号柜上——标签上的名字被划掉了，只留下个血手印，正好盖住“3”字。
“就是这个。”他伸手去拉柜门，手指刚碰到把手，柜子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里面传来抓挠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里面。
“里面有东西！”我后退一步，摸出了艾丽西亚给的铜铃。
“别摇铃！”凯伦按住我的手，“现在摇会引来更多东西。”他从背包里掏出瓶黑狗血，猛地泼在柜门上。
“滋啦”一声，柜门上映出层白烟，抓挠声戛然而止。他趁机拉开柜门，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个生锈的铁盒，盒盖上刻着与契路图上一样的血色符号。
打开铁盒，里面是张泛黄的纸，上面用红墨水写着：“四楼的密码藏在心电图里。”纸的边缘粘着根干枯的头发，黑得像墨。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艾丽西亚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四楼……有问题……这里的心电图机自己在转……快上来！”
凯伦抓起铁盒，荧光棒在雾里划出急促的弧线：“走！楼上出事了！”
跑上四楼的瞬间，我差点被满地的电线绊倒。走廊里摆满了废弃的医疗设备，一台老式心电图机正“滴滴”地响着，屏幕上的波形疯狂跳动，红色的线条扭曲成个诡异的圈——像契路图上的六芒星一角。
艾丽西亚站在机器前，手里的符纸燃到了指尖：“这机器在画密码！但它在干扰我的感知，看不清完整的图形。”
凯伦把铁盒往桌上一放，突然指着屏幕：“看波形的间隔！长跳代表1，短跳代表0，这是二进制！”
我盯着屏幕数起来：“长-短-长-长……转换过来是7-3-9！”
心电图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屏幕“啪”地黑了。雾里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像是贴着耳朵说的：“你们找不到的……这楼里的东西，早就活了……”
凯伦的荧光棒猛地照向声音来源，只照见面墙上的血字又多了一行：“五楼的钥匙在护士长的日记里。”字迹潦草，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我摸着发烫的契路图，突然意识到——这血色密码根本不是数字，而是这栋楼的记忆。那些血字、符号、心电图，都是曾经死在这里的人留下的最后印记。
而雾里的东西，正等着我们把这些印记拼凑起来，好彻底挣脱束缚。
艾丽西亚捏碎了燃尽的符纸灰，眼神锐利起来：“别被它影响。契路图在发烫，说明我们走对了。五楼，去拿日记！”
她的引魂铃轻轻晃了一下，铃声在雾里荡开，竟让周围的雾气淡了些。太平间的寒气、心电图机的尖鸣、墙面上不断蔓延的血字……这栋楼的秘密，就藏在这些血色密码里，而我们，正在一步步剥开它腐烂的外皮。
五楼的楼梯口，挂着块歪斜的牌子：“护士长办公室”。门是虚掩着的，缝隙里透出点红光，像只睁着的眼睛。
凯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推开门的瞬间，我们都愣住了——
办公室的墙上贴满了照片，全是穿着白大褂的人，每个人的额头上都被红笔圈了个圈。而办公桌的抽屉大开着，一本黑色封皮的日记摊在桌上，页面上的字迹被血浸透，正缓缓往契路图上转移。
“这是……”艾丽西亚的声音发紧，“所有被圈住的人，都死了。”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句话，血字鲜红欲滴：“六楼的密码，在院长的眼睛里。”
雾突然变得粘稠，像灌了铅。手电筒的光里，有无数只手从雾里伸出来，抓向我们的脚踝。凯伦一把将我拽到身后，荧光棒狠狠砸向那些手，绿光照处，手都缩了回去。
“快走！去六楼！”他低吼着，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慌。
我攥紧发烫的契路图，感觉那些血色密码正在钻进我的皮肤，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这栋楼的真相，就藏在最后一层，藏在那双“院长的眼睛”里。
而雾里的东西，已经等不及要跟我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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