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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半块残帕与未寄信笺

梧桐巷的慢调时光

座机的铃声跟警报似的响起来,我吓得一激灵,手机"啪嗒"掉在藤椅缝里。来电显示亮着"安仔"两个字,绿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喂?妈?您听见了吗?"安仔的声音劈里啪啦透着电流杂音,"大舅晕倒了!邻居刚发现的,现在在急救室呢!"

我捡手机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指甲在屏幕上划出几道白印子。"哪个医院?"声音出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

"市中心医院,我已经在路上了!您别着急,我到了再给您电话......"

消毒水味儿顺着听筒钻进来,我突然想起妈当年咽气时,病房里就是这股味儿。阳光从乌云缝里漏下来,在爸的《宋词选》上照出个亮斑,钢笔尖卡在"当时只道是寻常"那行,墨渍把纸洇成了块乌云。

抓起挂在门后的藏青色大衣,金属纽扣硌得锁骨生疼。经过樟木箱时,我鬼使神差地摸了把铜锁。锁眼里还卡着半片绿锈,像妈当年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

"等着,妈,我回来接着听。"我对着红木书桌喃喃自语,爸的钢笔在光线下闪了闪,像是在点头。

雨点子砸在玻璃窗上噼啪响,老巷子的青石板路转眼间亮得跟镜子似的。出租车司机猛打方向盘绕过水坑,我死死攥着安全带,指甲掐进掌心。前座靠背塞着的旧报纸被风吹得哗哗响,露出社会版标题:《七旬老人家中晕倒,疑因独居无人照料》。

医院大门跟个张开的大嘴似的吞掉无数穿着白大褂的人影。安仔靠在抢救室门口的绿漆长椅上,头发让雨打湿了几绺,贴在额头上跟块破布条似的。

"怎么样了?"我拽住他胳膊,他手背上的静脉输液针孔还没消,青了好大一块——上周刚陪他来做过体检。

"刚进去半小时,"安仔把保温桶往我怀里塞,"护士说血压飙到200多,估计是突发性中风。您吃早饭了吗?我买了您爱吃的糖糕。"

抢救室的红灯在瓷砖墙上投下片血红,像极了我十五岁那年,妈半夜吐在手帕上的血沫子。当时我以为是牙龈出血,还嘲笑她该换软毛牙刷了。她没说话,就拿手帕捂着嘴笑,眼里的光却比月光还凉。

长椅缝里卡着根长发,我拈起来看,烫成小卷的发梢已经发白。想起小时候总爱揪着妈的长卷发晃悠,她的发梢掠过我脸颊,比丝绸还滑。后来不知道哪年,她突然把头发剪到齐耳,说是洗着方便。

"安仔,你外婆以前是不是怀过弟弟?"我把糖糕掰成小块往嘴里塞,豆沙馅甜得发腻。

安仔正给保温桶拧盖子,手突然顿住:"什么?妈您说什么呢?外婆不就您一个女儿吗?"金属保温桶在瓷砖地上磕出当啷一声,惊得走廊尽头的护士投来怒视。

我望着抢救室那扇磨砂玻璃门,想起樟木箱夹层里那半块绣了一半的荷花帕。针脚乱得像团麻,最中间那抹粉红丝线,跟我右掌心这颗红痣颜色一模一样。当年妈说这是贴心痣,长大了能替爸妈分担忧愁。

"B超室在三楼,交完费直接去就行。"护士站传来年轻姑娘的声音,甜得发假。我突然想起自己十岁那年,半夜醒来找水喝,听见妈在卫生间哭。爸站在门外低声劝:"不行就别要了,知夏还小,她会受不了的。"那天月光特别亮,把百叶窗的影子刻在地板上,像道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坎。

急救室的灯"啪"地灭了。医生摘着口罩走出来,白大褂下摆沾着块暗红色污渍。"病人家属?"

"我是他外甥女。"我往前抢了两步,高跟鞋在瓷砖地上打滑。

"暂时脱离危险了,"医生拿手在胸前比划着,"但是血压不稳定,需要留院观察。这几天别让他情绪激动,尤其不能受刺激。"

安仔伸手搀我,我才发现自己腿肚子都软了。大舅躺在推床上被护士推出来,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嘴半张着,露出两颗晃悠悠的假牙。我想起小时候他总爱拿胡茬蹭我脸,逗得我咯咯笑。妈就在一边看着,手里纳鞋底的线"嘣"地断了。

病房窗户正对着医院后山,几株梧桐树的叶子被雨打得抬不起头。我替大舅掖被角时,他突然抓住我手腕。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劲大得吓人,指甲掐进我肉里。

"别说......"他眼睛闭得死死的,嘴皮子哆嗦着,"你妈她......不容易......"一股腥甜的味儿从他嘴里扑出来,我胃里一阵翻腾。

安仔接了个电话,眉头越皱越紧:"公司有急事,妈您在这儿盯着点?我两小时就回来。"他从公文包里翻出个保温杯塞进床头柜,"医生说大舅醒了能喝点温蜂蜜水。"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大舅突然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嘴角流下串口水。我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他却猛地抓住我手腕往他脸边拽。

"那箱子......"他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像有口痰咳不出来,"没锁......"

我心里咯噔一下,樟木箱暗格里泛黄的诊断书突然浮现在眼前——1974年8月17日,早期妊娠终止术。签名栏那个潦草的"李"字,跟社区医院李医生的笔迹一模一样。小时候我总去找他要糖吃,他白大褂口袋里永远装着橘子味的硬糖。

大舅的手突然松了劲,头歪向一边打起了呼噜。我掏出手帕想擦他嘴角的口水,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腕上——那道浅褐色的疤痕,是七岁那年爬树掏鸟窝摔的。妈抱着我往医院跑,凉鞋跑丢了一只,脚心全是血泡。后来爸为此跟她大吵一架,说她把孩子惯得无法无天。那天晚上妈在我床边坐了一夜,往我手心塞了块绣着半朵荷花的手帕,说等我伤口好了,就教我把剩下的半朵绣完。

雨停了。阳光透过玻璃斜斜照进来,在大舅花白的头发上洒下片金光。床头柜抽屉没关严,露出半截蓝色布料。我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双千层底布鞋——是妈最擅长的手艺,针脚细得跟蚂蚁爬似的。

最底下压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都磨圆了。邮票盖着1975年的邮戳,收件人地址写的是"本市梧桐巷38号方柏川收",寄信人却只有个模糊的"禾"字。

我捏着信封边缘往出抽,里面掉出张黑白照片。年轻的妈站在荷花池边,穿件湖蓝色连衣裙,裙摆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她右手抚着肚子,脸上的笑比身后的荷花还要艳。我突然想起自己衣柜深处那身压箱底的湖蓝色连衣裙,领口第三颗珍珠掉了,妈当年用红丝线打了个小结补上,说这样"岁岁(碎碎)平安"。

大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我慌忙把照片塞回信封。他眼睛半睁着,浑浊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我:"你妈她......绣了两双虎头鞋......"

病房门被推开,护士端着托盘进来,体温计在金属盘里叮当作响。"该量血压了。"她伸手要掀被子,大舅突然抓住她胳膊,力气大得吓人。

"荷花......"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埋在......荷花池......"

护士吓得手里的血压计"啪嗒"掉在地上。我捡起袖带时,瞥见大舅枕头底下露出半角手帕——雪白雪白的底子上,绣着半朵盛开的荷花,粉嘟嘟的花瓣尖上还沾着颗露珠似的红点。

我心跳得跟打鼓似的,慢慢摸出自己揣了六十多年的小手帕。十岁那年妈教我绣的半朵荷花,针脚歪歪扭扭,可那抹粉红跟大舅手帕上的颜色,像从一个染缸里捞出来的。

"您慢点......"我凑到大舅耳边,把两块手帕往一块儿拼。

咔哒一声,就像两块缺了口的拼图终于找到了彼此。完整的荷花亭亭玉立地躺在雪白的布面上,露珠状的红点正好落在花蕊中央,跟我右手心的红痣一模一样。

大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痰盂被他踹翻在地,褐色的液体溅到我新买的米白色裤脚上。护士慌忙按铃叫医生,病房里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第三胎......"大舅抓住我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我肉里,"是个男孩......跟你一天生日......"

病房门被撞开,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涌进来。我被挤到墙角,眼睁睁看着大舅被插上氧气管,心电图机发出刺耳的长鸣。两块拼在一起的手帕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轻飘飘地落在渐渐平坦的心电图纸上,像两只断了翅膀的蝴蝶。

我慢慢蹲下去捡手帕,指尖触到那张泛黄的诊断书——不知什么时候从包里滑了出来,1974年8月17日这几个字被汗浸湿,晕成了模糊的黑影。突然想起妈去世前那个冬天,她拉着我的手说:"知夏,这辈子妈最对不住的,就是没让你有个伴。"当时我还笑着说:"您和爸就是我最好的伴。"她听完就哭了,眼泪落在我手背上,烫得像团火。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两块拼合的手帕上,绣线在光线下闪闪发亮。我突然想起自己十岁生日那天,妈把这块没绣完的手帕塞给我时说的话:"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将来要送给最贴心的人。"当时她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此刻躺在心电图纸上的荷花,露珠里闪着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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