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上,阴风呼啸,浓稠如墨的雾气在河面翻涌,时不时传来百鬼凄厉的哀嚎。那摆渡的小舟,在波涛起伏的河面上轻轻摇晃,宛如一片飘零的落叶。老艄公一边缓缓划着船桨,一边向云帝讲起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那个姑娘最后一次来这里已是半年多以前,她说她要回去成婚了,往后不会再来此处。”老艄公苍老的声音裹着岁月的沧桑,在这阴森的忘川河畔回荡,“老夫当时笑着道了声恭喜,可那姑娘却向我讨了一捧忘川水。”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想来,她嫁的也不是从前满心欢喜的那个人吧。”
说罢,老艄公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缓缓划动船桨,小船悠悠地朝着幽冥渡口前行。“后来啊,那姑娘在河边呆坐了许久,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末了,又将讨去的忘川水还给了老夫。”
云帝静静端坐在船上,一袭白衣随风飘动,宛如谪仙。他目光悠远地望着远处,从幽冥之地吹来的风,裹挟着丝丝寒意,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他的眼神有些恍惚,思绪仿佛穿越了时空,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口中喃喃问道:“若是前尘忘却,有朝一日想起又待如何?”
老艄公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历经岁月沉淀的智慧:“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世间情爱,千般模样,万般滋味,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
不多时,小船稳稳停靠在了幽冥渡口。“我只能停在此处了,贵客慢行。”老艄公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地说道。
“多谢。”云帝轻轻撩起衣摆,优雅地下了船,毫不犹豫地朝着幽冥深处走去。他身姿挺拔,步伐从容,衣袂随风飘动,那超凡脱俗的气质与这充满阴森气息的魔界格格不入。老艄公正欲提醒他稍作伪装,以免引人注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贵客,连天道都无法干涉,他想以何种身份出现,便是何种身份,只要他不愿,便无人能看穿他的真实面目。
与此同时,在魔界的魔宫里,穗禾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她好不容易从润玉手中夺回的蓬羽,满心欢喜地想送给旭凤,助他缓解冰寒之苦。可旭凤却固执得很,宁愿每日忍受着刺骨的冰寒,也不愿接受她的好意。
“润玉,你好狠的心,好算计!”穗禾咬着牙,眼中满是怨恨。她回想起之前,润玉故意在她面前提及与锦觅婚后恩爱的场景,还让她将这些话转述给旭凤。她当时一时冲动,便照做了,却不想正中润玉的下怀。旭凤那般高傲自负,听到这些话,自然更加疏远她,甚至对她心生厌恶。
在魔界熙熙攘攘的街上,人来人往,嘈杂喧闹。穗禾满心的愤怒与不甘,正低头疾步前行,突然,不知是谁与她擦肩而过。
“你杀业太重了。”一个清冷而空灵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穗禾猛地抬眼望去,却不慎对上一双美丽绝伦的眼睛。那双眼眸,深邃如浩瀚星河,仿佛蕴含着世间万物的奥秘。在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穗禾只觉浑身一震,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漫天星辰在闪烁,看到了无数虚幻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借你的记忆用用。”话音刚落,穗禾只觉一阵眩晕,意识渐渐模糊。
画面转回忘川渡口,云帝一袭白衣在风中猎猎飘扬,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他手中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盏,里面盛着幽蓝的忘川水。那忘川水泛着神秘的光泽,仿佛承载着无数人的前尘往事。
“忘川水真的能够忘却前尘么?”云帝凝视着玉盏中的忘川水,轻声呢喃,“我明明喝了,可还是记得……记得这零星半点,记得我遗忘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可该记得的,却又偏偏忘却!”
说罢,他施展法术,将从穗禾那里获取的记忆抽丝剥茧,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些线索。然而,经过一番仔细的探寻,却几乎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河底突然传来一阵不辨男女的声音,如鬼魅般阴森而诱人:“我身化万物、从此万物皆是我……我无处不在……当你想我的时候,我便是拂过你眉间的风,是落在你头顶上的雪……只要你想起我……”忘川河中的鬼魂们也仿佛受到了召唤,纷纷躁动起来,在水中翻涌,发出阵阵凄厉的嘶吼,诱惑着这位迷途的旅人。
“可笑!全都是骗人的谎话!”云帝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猛地将手中的玉盏掷向忘川河。玉盏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河中,溅起朵朵浪花。瞬间,无数循着气息而来的恶鬼疯狂地争抢起来。
在恶鬼们的争抢撕扯中,玉盏碎成了一片片。碎片在幽蓝的冥火中泛着点点红光,奇异的光芒仿佛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引着河底的孤魂野鬼纷纷自投罗网。渐渐地,这些恶鬼相互缠绕、融合,竟铸成了一座从忘川渡口通往魔界的吊桥,在阴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晃,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而此时在天界璇玑宫内,锦觅这几天可谓是度日如年,浑身都不得劲儿。自从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惹恼了润玉,她便被严加看管起来。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还得被迫喝那些所谓养胎滋补的药膳。
起初,膳房的仙娥们为了让药膳的滋味好些,精心琢磨改良,入口倒也不算难以下咽。可再美味的药,终究还是药。锦觅光听到“药”字,心里就直犯怵。
头两天,在润玉的劝说下,她还能勉强吃下去。可随着时间一长,她对这药膳实在是厌恶至极,光是闻到那股味道,胃里就一阵翻涌,直想吐。但润玉却像是铁了心,每天都要逼着她将药膳喝完。
“不想吃了,真的不想吃了……”锦觅眼眶泛红,眼泪在眼中打转,可怜巴巴地望着润玉。
“乖,还有半碗,吃了对身体好。”润玉耐心地哄着,将勺子递到她的唇边。锦觅只能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勉强吞下一口。
接着,润玉又舀起一勺,再次送到她嘴边。锦觅见状,顿时来了脾气,凶神恶煞地把勺子推回去,喊道:“这口该你吃了!该你了!”
润玉无奈地笑了笑,却依旧不放弃,又舀起一勺递过去。锦觅还是毫不客气地把勺子推开,大声重复道:“这口该你吃了!该你了!”
“觅儿惯会耍赖。”润玉摇摇头,一脸无奈,“一碗药膳,大半碗都进了我的口,需要养胎的可是觅儿。”话虽如此,可看着锦觅这副委屈的模样,他终究还是心软,依言将那勺药膳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