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大学的秋天总是带着一股书卷气的沉静。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林荫道,法学院的钟楼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梁璐站在讲台上,正在给研究生们讲授《婚姻家庭法》,声音清晰而温和,逻辑严谨,引经据典,台下的学生们听得聚精会神。
只是,熟悉她的人都能察觉到,今天的梁教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自从母亲生病住院后,她白天上课,晚上去医院陪护,几乎连轴转,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
祁同伟昨晚又没回家,说是在厅里加班。梁璐已经习惯了,从他们结婚那天起,祁同伟的“公务”就总是比家庭重要。她有时会想,当年那场轰动汉大的“求婚”,到底是出于爱情,还是仅仅是祁同伟向上攀爬的一步棋。
下课铃响,学生们陆续离开,只有班长小林留了下来,抱着一摞论文走到讲台前:“梁教授,这是我们组的结课论文,麻烦您看一下。”
梁璐接过论文,笑了笑:“辛苦你了,小林。”
“不辛苦,教授您才辛苦呢,师母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小林关切地问,“我上次去医院,好像看到您了。”
梁璐的笑容淡了一些,点了点头:“嗯,老毛病了,谢谢你关心。”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梁璐抬头一看,愣住了——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赵瑞龙。
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脸上带着惯有的、略带慵懒的笑容。他的出现,与法学院古朴严肃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立刻吸引了走廊里过往学生的目光。
“赵……赵先生?”梁璐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
小林也有些惊讶,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气场强大的不速之客。
“梁教授,打扰你上课了。”赵瑞龙走进来,目光扫过梁璐略显苍白的脸,“听说伯母出院了,我过来看看。”
他将果篮放在桌上,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是多年的老友。
梁璐有些不知所措,赵瑞龙的突然到访让她感到很意外,也很不安。她能感觉到周围学生们好奇的目光,心里有些发慌:“谢谢您,赵先生,我母亲已经好多了。让您费心了。”
“应该的。”赵瑞龙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女人还是要多注意保养。”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熟稔的关切,让梁璐更加不自在。她勉强笑了笑:“谢谢赵先生关心,我没事。”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赵瑞龙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也没有多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伯母早日康复。”
他说完,又深深地看了梁璐一眼,这才转身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梁璐才松了一口气,感觉背后都有些汗湿了。
“教授,刚才那位是……”小林忍不住好奇地问。
“没什么,”梁璐赶紧掩饰道,“一个……远房亲戚。”她拿起果篮,匆匆走进办公室,“论文放这儿吧,我会尽快看的。”
关上门,梁璐靠在门板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赵瑞龙为什么会突然来汉大?他怎么知道她母亲出院了?他看她的眼神……为什么会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她打开果篮,里面除了新鲜的水果,还有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梁璐犹豫了一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款式简洁大方,却一看就价值不菲。
梁璐的脸色立刻变了。她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尤其是来自赵瑞龙。她赶紧拿出手机,想给赵瑞龙打电话让他拿回去,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他的号码。那天在医院,他留下的名片,她随手放在了包里,一直没敢动。
她找出那张烫金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私人号码和“赵瑞龙”三个字。梁璐握着手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
“粱璐,晚上有个重要的宴会,你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祁同伟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
梁璐握着电话,沉默了一下:“什么宴会?”
“赵立春书记的秘书组织的,很多重要人物都会去,对我很重要。”祁同伟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你打扮得得体一点,别给我丢人。”
梁璐的心沉了一下。又是这样,每次有需要她扮演“贤内助”的场合,祁同伟才会想起她。而平时,他永远都在忙他的“大事”。
“我知道了。”梁璐淡淡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她看着桌上的钻石项链,又想起赵瑞龙在医院和刚才看她的眼神,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赵瑞龙,祁同伟,还有那个即将到来的宴会……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发生,而她,很可能会被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窗外的银杏叶又飘落了几片,像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风中打着旋儿。梁璐看着窗外,眼神复杂。她的婚姻,她的生活,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平静。而赵瑞龙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