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银杏叶刚染上金边，林深站在讲台上翻开教案，目光扫过底下齐刷刷的校服。最后一排缩着个小小的身影，齐耳短发挡住大半张脸，校服袖子长出指尖一截——那是新来的转学生沈念。
自习课的铃声响起时，林深发现自己批改到的作文本里夹着片干枯的枫叶。歪斜的字迹从纸缝里钻出来："老师，我可以参加作文比赛吗？"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很响，她想起沈念总在课间独自趴在桌上，连课本都用旧报纸包着边角。
"这篇《候鸟》写得很好。"林深把作文本推过去，看见沈念慌忙藏起手背的动作，"放学后留一下，我帮你改改细节。"暮色漫进空荡的教室，沈念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其实...我没有家。"
深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林深把沈念塞进副驾驶座，看着女孩盯着加热的牛奶发呆。后视镜里，她看见沈念偷偷把冻红的脚往座椅底下缩，后颈露出大片淤青。"下周作文比赛，老师陪你去。"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来回摆动，林深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沈念夺冠的那天，礼堂掌声雷动。林深在后台给她别上银杏叶胸针，"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沈念突然扑进她怀里，温热的眼泪渗进衬衫："您会一直陪着我吗？""当然。"林深摸着她的短发，没看见观众席阴影里那个醉醺醺的身影。
平安夜的雪下得格外急。林深接到派出所电话时，沈念正蜷在审讯室角落，校服袖口还沾着血迹。"他又打妈妈..."女孩浑身发抖，"我只是想保护她..."警车的红蓝灯光扫过林深苍白的脸，她想起沈念作文里写过的话："候鸟南飞时，会带走所有伤痕吗？"
法庭宣判那天，银杏叶已经落光。沈念隔着铁栅栏攥住林深的手，指甲在她掌心掐出月牙："你骗我！"林深把装着银杏书签的信封塞进她手里，玻璃窗外寒风呼啸，信封上的字迹被泪水晕染："等你长大，老师在老地方等你。"
十年后的校庆，礼堂角落摆着泛黄的作文集。沈念翻开扉页，干枯的银杏叶飘落，背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候鸟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春天。"她望向窗外新抽芽的银杏枝，恍惚又听见那年教室里，温柔的声音说："这一段的比喻，还可以再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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